“耗子你怕不是癔症了吧?!现在咱说的都是哪门子事儿了,你还搁这陛下陛下呢?你听听外头,自己活命都够呛,你说是不周大人?”
钱焘边说边拍打着郝随的后背,但郝随仍不为所动,只顾着将手中零件组装到油柜车上。
“五哥,我接下的令,必然要做到。”
郝随坚定道。
“我们护送殿下到雍丘之后,会派出战兵清剿永安县行尸,事毕之后再送官家,这样如何?”
周舜卿劝解道。
郝随不再回答,只是将漆黑粘稠的油脂倒入猛火油柜之中。
“开门之后,周大人扶车,那个大个儿,你在一旁鼓风,五哥你扣扳机,殿下和小孩儿躲在车后便可……”
郝随将车顶的盖板落下,似是已经将车装好。
“扳机在哪儿呢……”
钱焘不解问道。
“这儿……此般为开,此般为关,此般为铁管指向……”
郝随将钱焘拉到一旁指点。
“不知殿下伤势如何,能否跟上……”
周舜卿关切地问朱长金。
“我若跟不上,便不必等我。”
朱长金斩钉截铁道。
周舜卿抬眼,看到朱长金原本红润的面庞黑白参半,发髻也半散开,一缕缕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她的衣衫满是孔洞,蓬松的襦裙也变成了两只裤管,紧紧贴在腿上。
堂堂皇太妃,如今竟如乡野村妇般残败。
唯有那双弯弧眼眸,依旧晶亮。
“令殿下落到此般田地,臣万死……”
周舜卿低下头说道。
“周大人,出去之后,你一路推着那个车是吗?”
朱长金打断道。
“正是。”
“把你的剑给我。”
朱长金指了指周舜卿腰间的宽刃铁剑。
“殿下,这……”
见周舜卿有些犯难,朱长金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接下周舜卿的剑鞘绑带,双手将铁剑拿捧在胸前。
“开刃了吗?”
朱长金拔出一截,看到剑身满是横纵交错的划痕。
“没。”
朱长金将剑还给周舜卿,又看了眼磨刀石。
周舜卿会意,无奈地在一旁磨起了剑。
“那人真要去送死吗?”
磨剑时,万安期走来,轻声问周舜卿。
猜都不用猜,那人指的是郝随。
“那样的人……我见过不少,一般都在军中,一百号人里就会有一两个。”
周舜卿答道。
“周大人也劝不住他吗?”
万安期问这个,其实是希望郝随能和他们一起逃走。
朱太妃与钱焘肯定是拖油瓶,朱福的话虽然靠得住,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成行尸。
而周舜卿的身手虽然过得去,但他的头脑太不人安心了,若是郝随与他们分开,又回到周舜卿主事,那便凶多吉少了。
万安期从汴京一路跟着周舜卿过来,对周舜卿的看法始终如此。
“劝不住,你我……不对,天下人活着,都以为命在自己身上,但有些人,他们的命早就交给阎王了,对他们而言,多喘一口气都是赚的,所以只顾达成目的,毫不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