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温柔印下一吻,熨帖抚平她迟来的后怕。
很快,板车在平地的叉路口停下,苗荼长舒口气,转身准备和好心人道谢。
映入眼帘却是全然陌生的面孔。
她微微愣住。
男生一身白衣黑裤,背着黑色琴盒,晚风吹乱额前碎发,露出立体深邃的轮廓和五官。
见苗荼停下脚步,男生抬眼望过来,一双狭长的眼黑白分明,点点银白月色揉碎眼底,眸光温和沉静。
苗荼目光停在他右眼下一滴泪痣,心口轻跳,欲抬的手停在半空。
男生视线随着她动作下移,微顿,清秀的眉轻蹙。
苗荼想起手背上的大片通红,慌忙蜷起冻红的手指,下意识不愿暴露窘态。
是她忘了,对方不知道她聋哑,大概率也看不懂手语。
手足无措时,苗荼只觉落在手背的灼人视线移开,随后就见对面的男生低头,摘下手套。
雪花落在男生骨节分明的双手,掌宽指长,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左手三根手指有明显的茧。
苗荼只在电视偶像剧里,才见过这样好看的手。
她轻咬嘴里软肉,想去摸口袋里手机打字道谢;对方已然先一步将手套递过来,放进她掌心。
男生肤色冷白不输雪色,食指将要碰到苗荼皮肤时,指尖及时蜷了蜷,没有冒失碰到她。
“。。。。。。”
躺在掌心的羊毛手套做工精致,表面还留有原主人的掌心余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淡花香。
捧着手套,苗荼抬头投去疑惑眼神,就见几步外的男生正拿着手机通话,屏幕闪烁幽幽白光。
察觉到注视,男生侧目朝她微微颔首,笑容温和而疏离,薄唇轻启。
“天气冷,小心受凉——”
角度问题,苗荼只读懂男生上半句唇语,眼睁睁看着对方利落转身,迈着长腿走向丢在街边的行李箱。
很快,高瘦背影消失前方拐角口。
凭空出现的人,似乎又凭空消失了。
长睫轻眨,苗荼感受着唯一证明男生来过的手套重量,一时只觉得指尖的冰冷、微微发痒的心口,都因为她没听见的后半句,忽然变得难以忍受。
所以,是因为看到她手上冻疮,才特意留下手套的吗?
“。。。。。。。”
口袋震动打断纷乱思绪,苗荼将手汗和脏灰蹭在裤面,小心翼翼将羊毛手套放进一侧口袋,才从另一侧拿出手机。
小小一块屏幕上,是父亲发来的短信。
爸爸:你看见徐砚白没?他好像和你哥在车站走散,自己找过来了。
苗荼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姓名,脑海忽地闪过某个身影,刚平复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
郦镇地处偏僻,尤其并非旅游时节的秋冬,鲜少会有外人过来。
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压下心底期待,苗荼深吸口气,几经斗争后敲出这个名字:
徐砚白?
手机很快再次震动,还是父亲的短信:徐砚白就是你徐奶奶的孙子,我刚才和他打电话,他说就在杂货铺附近。
。。。。。。徐砚白。
苗荼心中默念姓名,屏幕上简单的三个字,让右眼角下有泪痣的男生脸庞,再次浮现脑海。
耳边寂静无声,胸腔里却仿佛有只顽皮小兔正跳个不停,她过分安静的世界,因为这个名字,经年后再度喧嚣。
原来他的名字,叫徐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