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真还没看出来你胆子不小,挺有种啊。”
刘德林歇了一小会儿,慢吞吞地说:“我呀,我自己把自己捆了十几二十年,这一回要重新好好地活得像一个人……我们单位,有个同事,才三十二,上个月出去喝酒,喝多了,在厕所里摔了一跤,人就那么没了,你说,人命有多脆弱,你说……”
声音里竟然没有一点瑟缩。
微微打断他的话:“你征到合适的女友了吗?”
“没有。”
“见了几个了?”
“若干个。”
“哟,还真有上钩的。也难怪,这些条件,写得倒还真有点学问,说不实吧,也有点冤枉了你,可说真实吧,又不是那么回事。你的一点儿聪明才智都用到这上头了,你考研的时候作文得了几分?”
“我实际运用能力还是有一点的。”
刘德林腼着脸说。
“有漂亮的吗?”
“没有。”
“也是。你看着满大街都是美女帅哥,可轮到你头上,一个也碰不到。”
这真荒唐。微微突然意识到,真是荒唐极了,她竟然能这样跟刘德林对话。
“你还跟几个上过床?”
“没有。”
“就你?”
微微的声音又拔高了:“就你?你忍得住?”
刘德林低低地叹了一声:“肉体总是最容易的,这一回,我是想,找到一个相通的灵魂。”
“哦——”
微微拉长了声音:“原来你悟了。”
“微微,”
刘德林叫她,他的腔调叫微微愣住了。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温情脉脉地叫她的名字。他们之间,这许多年,哪怕快活的时候,也不曾用这样的声调彼此叫着名字,他们连开玩笑,用的都是丁是丁卯是卯的调调儿。
“微微,这么多年,你凭什么这样看轻我?我的外表,我的学历,我的工作,我的家庭,哪一点比你差,差在哪里呢?我一直想不透这个事儿?你说你凭什么这样看不上我?凭什么呢?你告诉我,你凭的是什么?就算做做好事,解了我心里头的这个谜,困扰我好多年了,真的。”
微微就真的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她想起头一回见刘德林,那记忆已经淡得叫人想得费力极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气氛,以及什么样的心情,他们都是什么样的穿着,她全想不起来了。
刘德林等不得了,说:“你看,你也想不起来什么像样的理由对不对?可是你就是摆出一副看不上我的派头来,一摆还就这么多年,我今天这么做是不地道,可是顾微微,你比我高明不到哪里去。你理直气壮地看不起我,我自然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找看得起我的女人。你别说,我这样的,走出去,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全无吸引力的,一样有女人心甘情愿地贴上来等着我挑,等着我的一个回复。”
“哦,你不是去找女友,原来是去找自信去了。那么我呢?要不,我们离婚让你彻底地自由,你看怎么样?难道你要等着找到了可心的人再把我甩了?天底下没有这样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