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深夜,再殷勤的小二也去睡觉了。任凭客人叫声再大,也只会将被子蒙上头顶,绝不会应声。
里面又叫了几声,便沉寂下去。
随后一阵悉悉索索声,似是有人下床。寻常人下床也就分把钟的事,但蓝苗身受重伤,弯腰不便,穿鞋都要许久。郭嵩阳听一盏茶过去,他还没能起身。忍不住震断门闩,推开了门扇。
蓝苗正扶着凳子直起身来,猛一抬头,就瞧见了郭嵩阳。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看见了来人。
郭嵩阳与他的视线交汇,忽觉心脏一阵紧缩,浑身都充满了奇妙的酸胀感。这种感觉尚未褪去,蓝苗已抢先拔步。但他忘了自己的脚还在凳子后头,“当啷”
一下绊在凳子腿上,整个人直直向前摔去。
郭嵩阳一把接住了他。
蓝苗痛哼一声,道:“你回来得真晚……”
他语气虽埋怨,双臂已搂住了对方的后背。
他刚从被中出来,衣衫自然轻薄。比上次郭嵩阳以为他是女人而拥抱他时的衣服还要轻薄。郭嵩阳将人搂在怀里,切实感觉到那微凉的肌肤在他掌下渐渐变烫。大辫子滚得松松散散的,显得头发愈加乌黑丰厚。还有几绺落下来,恰好撩在郭嵩阳脖颈上,一阵一阵地瘙痒。
郭嵩阳再三确认过,蓝苗确实是一个男人。
他喜欢征服女人,也喜好征服男人,但却不是这种征服。和男人这样那样,总是不合自然之道……
他心里是这般想,目光却粘在蓝苗的颊上。
蓝苗的枕头是长方形的,上面绣着重重的花朵。枕头虽然软,但花朵旁盘了金线。蓝苗习惯蜷着睡,一抬头,颊上就印了半朵牡丹花。有诗云:“红腮隐出枕函花,有些些”
,便是指这美人春睡的风流韵事。
郭嵩阳心中只想,往这皮肉花朵亲上一亲,想必销魂无限。
短短瞬间,他的表情变化万千。最终还是将蓝苗抱回床上,道:“走路小心。”
《郭嵩阳秘史》
郭嵩阳回来之后,蓝苗的日子好过很多。
有这样的保镖,性命之忧全无。穿衣有人拿,吃饭有人端。其他林林总总的小事,更不必说。后来他太舒适了,无聊得很。郭嵩阳提回一个大包,装着乱七八糟的《姑妄言》、《八段锦》等,全是些吟风弄月、谈狐论鬼的禁书。
这些书在现代只算口味轻的,但官府见一本收一本。估计郭嵩阳将官衙的底都兜来了。见他这样熟手,蓝苗倒想问他是不是全看过。
他翻一本,丢一本,不要两个时辰就“看”
了十几本。正百无聊赖,目光突然定住。随后,蓝苗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个房间,无论如何抑制不住。他捂着胸口,喊一声疼笑一声,险些将肋骨笑裂了。
“这是要……要……要我命啊。”
他书也拿不住了,横在床上笑了半晌。探手进那沓没看的书里乱翻。可惜翻了半天,并没有发现目标。他又拿起那本书,看了眼,狂笑起来。
这不过是本普通的线装书,封面上印着书名和人像。人像是蓝苗死也不能接受的画风,书名也是他不能接受的内容。
这本书叫做《郭嵩阳秘史》。
蓝苗现在相信郭嵩阳一定没有看过这些书了。
他只希望再看看《李寻欢秘史》、《伊哭秘史》、《林仙儿秘史》等,可惜里头只有这一本。
他又忍不住怀疑郭嵩阳其实全看过。
这样看来,上官金虹很没有前瞻性。如果他送来一本《上官金虹秘史》、《上官金虹回忆录》、《上官金虹与荆无命不得不说的故事》,可能蓝苗已经笑死在了床上,不必出动一兵一卒。
他很快翻开了书页,准备从头到尾认真欣赏膜拜另一个次元的嵩阳铁剑。这种“传奇”
、“演义”
他看过不少,通常里头的主角他爹娘都认不出来。而且用“秘史”
做后缀已很客气,还有大把的“情史”
、“浪史”
、“艳史”
。姐妹、妯娌、母女……一次收五十个妹子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