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片喧哗,许多脚步挤上楼来,几个人大声吵嚷着,声音直透进屋里。
他摸了摸自己光裸的手臂,冷笑一声,忽然拉开了门。
那群人正准备将门撞开,为首者撞了个空,身子险些栽倒。
不等对方怒骂,蓝苗已劈手抓住他,将整个人提了起来,掷入了床帐中。
做完这事,他哪管身后洪水滔天,笑声不绝,从楼上掠了下去。
郭嵩阳!急救!
蓝苗数着收回的债款,狠狠吐了一口恶气。
他将值点钱的金银小物都拣出来,也留下了那珊瑚烟管。其余东西一包扔进路边狗窝了。那张银票足值两万两银子。他想了想,将银票和碎金银塞进袖子,另掏出自己的钱袋来,数了几十张小面额的银票。有一百的,有五百的,数了两万两,打做一个小卷。
他很快找到了浩然居的卖酒小姑娘。
小姑娘巴巴地等他,欢喜得哭了起来。她向左右望了望,道:“他……他跟你回来了么?”
蓝苗冷冷道:“你别做梦了,他不会回来的!”
小姑娘瞪着他,大眼睛又溢出了泪水,道:“你不是去劝他么?你不是很厉害么?你去干什么了?”
蓝苗将那卷银票掏出,道:“两万两银子,你数数。”
小姑娘呆住了。
须知两万两银子,足够运转起四栋浩然居。
她捧着那银票卷儿,怔怔地看了半晌,还是呜呜地哭了起来,道:“他不要我,钱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蓝苗想起来那堆负心汉,忽然怒斥道:“有钱就有男人!有钱就有幸福!有钱就什么都有了!你懂不懂!”
小姑娘眼泪也吓了回去,直直地瞅着蓝苗。
她道:“那……有钱了,他就能回来?”
蓝苗将烟管从嘴上拔下来,道:“不能。”
他道:“但是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嫁人,也可以不嫁人;可以找一个男人,也可以找一堆男人。你可以作浩然居的婢女,也可以作浩然居的老板。你可以慢慢地考虑,告辞。”
蓝苗离开浩然居,心里很是痛快,然而还是不太愉快。
他把伊哭郭嵩阳与这位“公子”
骂得如车轮般转,骂了无数声“该阉的男人”
,全然忘了自己也是男人,还劈过八十多条腿。
他本应该回去找伊哭,继续商量偷窃怜花宝鉴的妙计。但他怕自己和伊哭先打一架,平白让上官金虹捡便宜,还在街上溜达。
这一片都是药铺,蓝苗放慢了脚步。忽然眼角一片青色闪过。
他不禁又退一步,定睛看去,一匹神骏异常的菊花青正立在一家药店外,不时打个响鼻。数种名马中,菊花青原本难得,上好的,整个城里也找不出两匹。
蓝苗向药店中瞥去,一个黑衣年轻人正在买药。
他望菊花青鼻梁上掴了一掌,怒道:“谁叫你给这个太平洋警察骑?”
菊花青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蓝苗瞧不见郭定的面色。但郭定买了不少的药,全是治外伤与内伤的。言谈之间,脚步虚浮。
蓝苗心想,这小子怎受了重伤,马又怎会在他这里?
他心念一转,猜到了什么。想了想郭嵩阳走时的无情,复又恨起他来。
他不想与郭定见面,扭头就走。外头大街上,一个小孩子看见他走过来,便将两根指头伸进嘴里,打了个唿哨,一群捉迷藏的孩子忽然都围了过来,仰着脸,看着他,叫道:“姐姐姐姐!”
“姐姐更漂亮了!”
“姐姐变年轻了!”
这群孩子的话实在又甜脆、又动听。
蓝苗认出了他们,他曾收买过他们对付阿飞。他笑吟吟道:“银子都花完了?”
孩子们仰着脸,望着他,道:“姐姐说了还给我们买糖!”
蓝苗的确说过:“去吧,以后再给你们买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