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忙碌了一天,去处理各种善后工作。
他曾经觉得自己是一个情感非常淡漠的人,但在年三十的这一天,他充分地体会到了各种情感。对难民的同情,对受伤的队友的愧疚,对畸变体的厌恶,和对赵乾朗伤势的担忧,以及着急想要快点完成工作下班回去陪着他的焦急,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令他觉得自己非常分裂。
夜幕降临,晚九点,忙碌暂歇一段落,虽然他很想立即回家,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决定先去看望司想。
病房里,他遇上也刚忙完过来看望司想的沈医生和粟伍。
粟伍手里拎着热乎的饭菜,沈医生则像是刚从实验室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三人齐聚司想的病房。
粟伍笑了笑:“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沈医生看了看他摆在医疗柜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红烧肘子牡蛎海参汤,还有司想最喜欢的油爆大肠。
沈医生:“你带这么多菜过来干嘛,他也吃不了啊,口味还这么重,你是想让他吃完立刻再躺回icu去是吧?”
司想还人事不知地躺着,他身上除了枪伤,还有一些烧伤和挺严重的外伤,想必当时混战这位队长受了枪伤也没闲着,带伤救人或者参与混战了。
粟伍说:“这都是食堂今晚的年夜菜,队长本来很期待的,我带过来给他尝尝,吃不了闻个味儿也好嘛。”
沈医生拉了椅子坐下来,拆开筷子:“那正好了,本来是计划咱们四个人一起过年,现在虽然躺了一个,但也没差,来来来,吃饭。”
看他俩不动,沈医生说:“别伤感了,人活着就行。”
“怎么过年都是过,只要我们四个还在一起就很不错了,”
沈医生招呼他俩,“来来来,吃年夜饭,他今晚醒不了,不用给他留。”
她夹了一块肘子,咬了口,惊喜道:“哇,大妈今年厨艺有进步,这肘子真香。”
本来计划确实是四个人一起过年,司想本来还想着晚上大家一起放点烟花炮竹的,如今烟花放不成了,年夜饭他也吃不了。沈医生一个女性,反而比他们俩要坚强豁达得多。宋景和粟伍站了片刻,似乎想通了,也走了过去。
没有凳子,他跟粟伍都站着。
烟花是放不成了,吃饭的场所也不太合适,不过勉强也能算他们四个人一起在年夜小聚了,算是实现了司想对除夕夜的期望。
粟伍还带了酒,沈医生强行在每个人碗里都倒了一点,然后象征性地说了几句祝词。
祝平安健康。
祝工作顺利。
祝国泰民安。
说完,大家对视片刻,竟然一时不知道还应该说点什么,都默不作声喝了酒。
饭菜很香,路过的护士都被香味勾得巴望了一下,宋景却没吃几口。
他颇为分裂,心里一边对司想怀抱愧疚,一边担忧受了伤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的赵乾朗,他在这里跟队友吃年夜饭,赵乾朗却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粟伍带来的饭菜提醒了他,他甚至忘记过年要给赵乾朗准备年夜饭这回事,以往都是赵乾朗操心这些事,今年头一回轮到他做主,差点忙忘了。
几人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仪式感却各自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顿饭。
其实话都没说几句就草草分离了。
沈医生很忙,即使在年三十这一天都是抽空出来看望司想的,他们刚吃完饭没有多久,沈医生的手机又响了。
粟伍说自己留下来给司想守夜,把他们俩都赶了回去,沈医生确实忙,于是就没推脱,宋景犹豫了片刻,也跟上了沈医生的脚步,转身离开。
即使是大年夜,宵禁也依旧还没有解除,晚上八点以后街上就没有车了,幸好沈医生出行有特管局专车接送,她坐上车,在车里看着宋景:“上车啊,你是回宿舍是吧?”
宋景没动,他站在医院门口,面容隐在背光的黑暗里:“沈医生,你那里有伤药吗?”
“伤药?你受伤了?有啊,”
沈医生奇怪地说,“不过这里就是医院啊,虽然我名气比较大啦,但是普通伤药也没有比医院的好到哪里去的。”
宋景说:“不是普通伤药?”
“嗯?”
“医治畸变体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