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礼不肯多说,就到棋桌边坐下,楚长霖也只好坐过去。周允礼边摆棋子边说:“周家这个祸根,必须要挖出来,不然周家要烂掉。”
“肯定有人会阻止你。”
楚长霖说。
周允礼点头。
“你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长霖,这件事我必须去做。”
“为什么非得是你,周家长房的人在干嘛?”
周允礼苦笑不语。
楚长霖马上想到:“是长房的人干的?”
书房陷入寂静,棋盘上的棋子也不再移动。
意识到严重性,楚长霖又劝道:“周兄,别管了。带着怀民他们走吧。”
周允礼捏着枚棋子慢慢摩挲。
“长霖,我们这些家族为什么能延续这么多年?”
不等对方回答,周允礼抬眼看着对面的少年,说:“家里有事情,不能光想着躲啊。你是长房长子,以后还会是族长,就更加不能说这种话。我虽然是二房的人,但也是周氏直系子孙,遇事怎么能只求自保,只图一家安乐,却看着周家烂掉?”
这是周允礼与楚长霖下的最后一盘棋,棋未下完,只留下一盘残局。
周允礼于次日车祸身亡。
楚长霖失去了挚友。
周怀民失去了父亲。
数日后,周允礼的葬礼上,他的遗孀莫蓝已经伤心得麻木。一双年幼儿女任人摆布,让鞠躬就鞠躬,让回礼就回礼,乖巧得仿若布偶。
楚长霖面色木然,随同楚善鸣等楚氏族人为周允礼上香。前几日还鲜活的友人,此刻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供人缅怀。
其他人上过香,待家属行完礼就退了,楚长霖上前两步,走到周怀民跟前。他取下自己的黑底金质徽章,别到小怀民的衣领上,沉声道:“以后有事,来找我。”
周怀民身后的周氏族人,以及灵堂内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即便听不到楚长霖说了什么,也都明白这一举动的含义,看出了楚长霖对周怀民的重视。
关于周允礼的意外,各种揣测渐次浮现,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族长周昌。因而,族内针对周昌的调查强制启动。这一动,周昌的一些同伙就开始慌了,有卷款出逃的,也有投诚揭发的。一时间,周昌可谓是众叛亲离,调查进行得异常顺利。
警察已经控制了周允礼车祸的肇事司机。
这起事故里,最受打击的是周允礼的妻子莫蓝。
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她就坚定地认为丈夫的意外不是意外。她开始疑神疑鬼,成天担心有人破门而入,进来加害他们母子三人。她心知这种状态不正常。
她的父母身体欠佳,尚需人照料。她若出事,怀民他们只能交给周家抚养,无异于羊送虎口。到那一步,她真的会疯掉。她得让自己好起来才能保护怀民兄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焦虑。
而有些长房系的人,因为气愤周允礼导致的周昌垮台,堕了长房名声,看到他们仨就以语言相激,认为是二房搞乱了周家,甚至偷偷把小怀民关起来折辱他。这进一步加剧了莫蓝的病情。
不论她怎么说服自己,都是睡不好,也吃不好,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只要怀民兄妹离她的视野久一点,她就焦虑不安。
周家里面还有关心他们母子的族人,对她的情况极为担忧。但莫蓝拒绝去看心理医生,她害怕自己确诊为精神病,进而被剥夺抚养权。这令那些有心帮忙的族人都无从入手。
等到肇事司机死于狱中的消息传来,情况变得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