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中坐在地上,他的脸色无比惨白。
他看向他的母亲,养育他长大,看他识字习武的母亲,如今这位一向稳重自持的夫人在因为自己差一步杀了路小佳而对着父亲和姑姑叫骂,这些言语中所展露的事实是他从没想过的。
他有些怨恨路小佳了。
这个被母亲重视的人。
母亲愿意为了他跟父亲,跟姑姑翻脸。
为什么要站在傅红雪那边?他不是易大经的小舅子吗?为什么要破坏他的计划?
退一步说,他不是自己的兄弟吗?他难道不想丁家人都好好地生活下去吗?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呢?
只要杀了傅红雪,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为什么要千方百计阻挠他?
这时,剑锋的冷意抵住了他的喉咙。
丁灵中抬头。
是张如忆。跟柳东来齐名的剑客张如忆。也本该是他的舅舅。
张如忆冷声道:“丁白云,我知你有丁家庄撑腰,可现在丁乘风行动不便,你若是再往前一步,伤到我妹子,别怪我不客气。”
丁灵中愣了一下,看过去,原来在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母亲和姑姑之间愈演愈烈,丁白云的剑已经架在张倩倩的铃铛上了。
“灵中!”
丁白云忌惮不已。
她后退一步,剑锋离开铃铛,收剑入鞘。张倩倩也收回铃铛,出清脆的响声。
“你把剑从灵中脖子上移开!”
这嘶哑的声音提高音量后愈难听,很难让人想象她曾经也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傅红雪看着她满身的黑,并不曾生过嘲笑的心,因为花白凤也是如此,满屋的黑,沉重的黑,尖利的声音,无时无刻不诉说着仇恨和哀怨。
好像每一个与白天羽有纠缠的女子都是如此。傅红雪忍不住去想刚刚路小佳母亲说的话。
他这么一想,就分了心神。
再回神的时候,只闻见身后传来血味。
就在丁白云和张倩倩争执时,一个人,一拳,气势汹汹地朝路小佳袭来,从身后,从隐蔽之处,从出乎意料的地方袭来。
“小心!”
翠浓惊呼。
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拳已然出手。
是马空群。
他前些日子便来丁家庄投奔了丁白云。
如果傅红雪一路从易大经杀到柳东来,那马空群可能会因为基业已失,年老体衰而就此放弃执念。
可傅红雪这一道走来也没杀几个人,那些曾经在梅花庵出过力的人都因此犹豫不决,觉得有一个马空群在外头,他们不可能被查到,先前被说动的易大经和后来想算计的柳东来也都成了鸡肋,一路的算计全让那个从汴京来的捕快搅和了。
他心中自然记恨。
马空群没有正面对上过路小佳,他一直有意避开路小佳的锋芒,因为他知道这小子真的会杀人,而且杀人的度很快。
可现在他毫无顾忌,马空群已无家业亲眷之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世间,自然行事就没有以前那样考虑得过于谨慎了。
他一出手就是杀招。
一拳下来可以击穿人的胸膛,打碎肋骨。
可他停住了。
因为荆无命的剑已出手,冰冷的剑尖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如果他继续出拳的话,荆无命的剑一定会割破他的喉咙,而如果他被割破了喉咙,他的这一拳还能继续有威力吗?他付出生命也要打出的这拳真的能伤到路小佳吗?
所以马空群不敢,他只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