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这狗皇帝磕的第几个头了?
我都没给我爸妈磕过头呢。沈瑛突然心酸地想,然而心态一转,想到眼前这人是自己的老丈人,便好受多了。
“陛下,”
他的额头还贴在地面,他说,“是臣失德败行,愧对陛下。太子殿下愿对臣并无情谊,只因臣身为亲卫统领,沾染陛下圣名,太子殿下才对臣容忍再三……恳请陛下洞察秋毫,明辨是非。”
皇帝冷笑了一声,又开始说着什么话。沈瑛已经听不清,有一鞭子不偏不倚地掠过他的耳边,顿时使他耳鸣不已,半晌未能恢复。那鞭影落下,面颊上赫然添了一道黑紫交错的淤痕,犹如刻印,痛入骨髓。
等第二道鞭子落下,他刚被砚台砸过的脑袋才反应过来,身边站着拿着短鞭的两个刑吏。
等耳鸣感渐渐褪去,他只听见皇帝话语的尾巴——“你还有何可辩?”
“臣不敢…臣只怕身上脏血玷污御前庄严,惹陛下不喜。”
此言一出,皇帝果然遂他愿,让人把沈统领拖下天牢受刑。
沈瑛被拖曳着穿过阴暗的回廊。潮湿的空气弥漫着霉味,钻进发涨的脑袋,让他每一步都踉踉跄跄。他身上的外袍都已被扒去,只留一层单薄中衣。伤痕在寒气的侵袭下愈发疼痛,每走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他还以为皇帝一气之下会直接砍死自己呢。沈瑛漫不经心地荡着手腕上的链条,他此刻只求李习璟聪明点,别感情用事。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不至于这么不懂变通吧?自己台阶都给他找好了,他顺着下,想必皇帝也不会太怪罪他。
牢门被打开,沈瑛再次被拖了起来,架在刑架上。他虽然早有准备,看见那些工具还是有些发毛。
还不如刚刚就被勒死砍死,还痛快些!
“沈大人,切莫怪小人手段狠辣,实在是奉了圣上旨意……”
刑吏面露狡黠之笑,从狱卒手中接过了一根布满倒钩的荆棘木棍,狠狠地向沈瑛身上击去。
木头与□□的碰撞身在狭小的刑房里频繁响起,沈瑛面色苍白,紧紧咬着牙,愣是没一点声音,唯有呼吸略显急促,泄露了痛楚。狱卒怕他咬舌自尽,又往他嘴里塞了布条。
木棍上每一根刺都将他的皮肉掀得一片血红,白色中衣很快就染上了色。
每一枚倒刺撕裂肌肤,皆掀起一片血红,原本素白的衣衫很快便被斑斑血迹浸染。
他很清楚,这只是开始而已。
沈瑛是被一盆水泼醒的。
他抬起头,一个馒头便滚到他面前,沾满了尘土。他毫不在意地拍了两下,塞进嘴里。
又干巴,又冷硬。
不过按他原来的预想,是要饿上好几天的。沈瑛知足地将馒头咽下。腹里的实感让他脑袋稍微没那么晕了。
于是他开始拧水。扭头发的水,拧衣服上的水……拧着拧着,他再一次想念从前甩一甩就能干的板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发还湿漉着,狱卒忽然打开牢门,将沈瑛的武袍丢过来,让他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