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了。”
她一琢磨,恼了,“他躲我啊?”
“周家有麻烦呗!”
何志端了杯子,去煤炉斟水,“大小姐不懂穷人的艰苦,一毛钱憋倒英雄汉啊。”
李韵宁不依不饶追着何志,“他欠了多少债。”
何志指对面的宿舍,“201,你自己问他。”
周淮康洗了澡,在吊扇下切西瓜,门响了。
以为是何志回来,也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纯棉的四角短裤,一拉开,他怔住,“是你?”
李韵宁呆滞,“哇!”
他表情风云骤变,‘砰’地反锁,一边穿衣裤,一边训斥,“谁告诉你门牌号的!”
“你同事啊。”
大嘴巴何志。
再一开,李韵宁把墨镜卡他鼻梁,“周同志,我真没看清什么。乌突突的,你肤色又深。”
周淮康摘了墨镜,堵住门,不许她靠近,“你丢什么了。”
她踮脚,“你对象在呀。”
“你究竟什么事?”
“啊!蟑螂。”
李韵宁大吼。
他低头的一霎,她朝他腋下一钻,大喇喇坐沙发上。
“李韵宁。”
周淮康严肃,“你出去。”
“你是好警察,辞职了,不可惜吗。”
他冷漠,坐在一旁的椅子,“与你无关。”
李韵宁从皮包掏出一张五百元的农行支票,“够吗?”
周淮康望向她。
“如果不够,我去银行取。”
她拿了一片西瓜,毫不嫌弃刀子生锈了,一股锈味,大口吃。
他又望向支票,“不需要。”
“大丈夫能屈能伸,逞强没用,有些麻烦可以解决,而你没解决,遗憾终生的。”
李韵宁慢条斯理吃西瓜。
周淮康死死地攥拳。
“我借你钱。”
她晃了晃黏糊糊的手,“你借我洗手池。”
不知是无奈,是稀奇,他蓦地笑。
有钱人家的女儿娇生惯养,李韵宁倒不是,几分霸气,几分自来熟。
“在里面。”
她起身,推门。
狭小的洗手间,两、三平米,一个茅坑,一个水池,墙角竖着大塑料盆,估计是洗澡的,空气飘散了肥皂的淡香味,镜子湿漉漉的。
忽然,一滴水珠溅在她头顶。
她仰头。
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背心,灰内裤,挂在临窗的绳子。
周淮康平日里的制服显得削瘦,赤裸了胸膛,却蓬勃壮实,一块块麦色肌肉,随着呼吸一鼓一鼓,比沈家、方家白嫩虚弱的公子哥儿阳刚得多。
李韵宁清楚,周淮康是有出息的。
“周同志,你父亲当官?”
半晌,没动静。
“我发小姓沈,爷爷也当官,倘若你父亲有冤,兴许我帮得了周家平反。”
仍旧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