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言喝了不少酒。
对面两个在聊天的时候他一个人闷声喝,刘一安摇摇晃晃站起来要敬他酒的时候,他也是二话不说就仰头灌。
但是就林明启观察来看,周树言酒虽然喝得比刘一安和程原加起来都多,但是步伐稳健,走路都不带晃得。
唯一能显出来的,是他泛红的耳尖。
怎么有人喝酒,不红脸,红耳尖的?
后来走到光下面,林明启发现,也不仅仅是耳尖,准确来说,是耳尖往后蔓延,整个后脖子都是红的。
只是脸看不出来,神色如常,没有一丝表情。
周树言将钥匙递给林明启,自己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小,安静,静到林明启觉得自己心跳声都在加快,有些震耳欲聋。
他努力让心跳声弱下去,却丝毫不得其法。
“能听歌么,放个歌?”
林明启开口说道。
旁边的人没吭声,只是头歪在一边,撑着胳膊。
不知道是没听见他说话,还是酒劲上来了。
成,不放就不放吧。
不听歌也行。
下一秒,旁边人坐直了身子,长胳膊一伸,指尖在显示屏上点了点。
歌曲前奏响起,缓慢流淌。
一点一点溢入林明启心间,撞入他被层层包裹着的最深处,那处最柔软,他自己都无法直视的地方。
拨开之后,酸楚尽显。
周树言家跟他家是反方向的路程,但也不远,三首歌左右的时间就到了。
只是这三首歌也挺难熬的。
怎么他的歌单里,是苦味的。
到了地下停车库,两人在车里突然僵持起来。
林明启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我、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慢点。”
周树言没动,也没吭声。
默了两秒之后才开口:“上去坐坐么,喝口水。”
林明启唇动了动,“不……”
“我喝得有点多,头有点晕,可能要麻烦你送我一下了。”
他话还没说完,周树言开了口。
大约真的是酒劲上来了,他语气也软下去了些许,透露着微微疲惫之意。
林明启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去另一侧扶他。
林明启将他胳膊搭在自己肩头,自己一只手环上他的腰。
周树言脚步并不虚浮,只是压了些重量在林明启身上,也分不出是真醉还是假醉。
可能就是有些晕。
林明启扶着他坐着电梯上了楼。
十二楼,到了门口周树言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林明启稍稍侧着身子,扶着周树言进了屋,把门关上。
然后他拖着人走到沙发,弯腰轻轻把人放下。
林明启站直身子,倚着几步远处的白色墙壁站着歇息一会。
屋里的灯还没来得及开,一片黑。
周树言仰坐在沙发上,腿剌开着,两只手摊开垂在两侧。
只是他垂着眼,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是悲伤却像是要从眉宇间溢出,将他吞噬。
林明启直起身子,打算跟他告别,还没开口,却听见黑暗中,周树言的声音响起,裹着夜色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