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泰王,锦王实在好命。锦王的生母曾是荣庆帝最爱的宠妃,打小锦王便很受宠,宫里人全知道,荣庆帝最爱这个王爷,后来还有太后在背后给锦王撑腰,他可谓如虎添翼,他本人坚信东宫的位子迟早是他的。
锦王机敏,但机灵太过并非是好事,他心眼很多,为人心术不正,生活豪奢浮夸,泰王隐隐担忧,他一直也认为皇位将来是锦王的,但他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他可以安心入局的理由——他要让四海清平,海晏河清。
锦王平日里结党营私,作风不正,若由他掌舵大徐,泰王心里一声叹息。
他不仅想要权力,同时还有国富民强、天下大同的政治理想。
知道城郊的百姓死伤无数后,泰王萎靡不振,忧心忡忡,好在邹清许朝他提了一条建议。
在如今的朝堂上,好官不多,邹清许向泰王提出举荐潘谦的时候,泰王一口答应了。
邹清许被沈时钊打击到,哀怨过后很快振作起来,他还要继续战斗,于是有模有样地给谢党使了个绊子。
邹清许站在谢止松的角度想了想,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如果只拿下一个总兵的位置,可能喂不饱他。
还能让谢止松盯上的,只有兵部尚书的位子。
这个位子极其重要,邹清许四处打听,他要推一位德行配位的人上去,他要对百姓负责。
邹清许挑到了潘谦。
愿意亲临一线,和士兵们共同作战同生共死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邹清许想让泰王赌一次,他们成功了。
然而赢了谢止松一局后,邹清许并未有多快乐,越是底层的人,越是命如草芥,或许小人物的人生真的不能自己掌控,一场弥漫着血腥气的悲剧落幕,在历史的长河中,无数叫不出名字的生命逝去,如同空气蒸发一般,悄无声息。
邹清许心情阴郁,很快,他病倒了。
一场病来势汹汹,邹清许猝不及防倒下,第一天发烧的时候,他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
等梁君宗发现他的时候,邹清许正扶着墙,刚出家门口,准备外出就医。
人生病了必须吃药,他对此深信不疑。
高烧躺着一动不想动的时候,他一度怀疑自己会直接昏睡过去,邹清许可以忍受独处的孤独,他曾经就是一个人生活,但是当恐惧袭来的时候,一个人显得那么无助。
看到梁君宗,他又悲又喜。
梁君宗忙将邹清许扶进屋子里,他慌忙派了一位小厮去请大夫,自己留下来照看邹清许。
人在困境中不得不逆来顺受,梁君宗用冷水洗布,贴到邹清许头上,邹清许瞪大眼睛,但乖乖躺好。
梁君宗坐在床头,问他:“怎么回事?你为何一下子病成这样?”
邹清许哼哼道:“病来如山倒,生病了哪有理由。”
梁君宗:“是因为前段日子的事吗,听说沈时钊摆了你一道。”
邹清许的气一下子起来了,他生无可恋地说:“别提那个渣男了,垃圾,人还是要靠自己。”
梁君宗忽然被逗笑,他说:“你现在说话做事都亲切了不少。”
邹清许看他一眼:“你不也被我拉下神坛。”
梁君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却为了他洗手作羹汤,又淘米又洗衣,邹清许心中的翩翩公子不熟练地在他房里折腾,梁君宗对他可谓悉心照顾,邹清许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愧疚。
他实在没有办法回报梁君宗。
小厮很快请来了大夫,大夫给邹清许看过之后,说没什么大事,邹清许这病属于急火攻心,体内的元气运转出了问题,滋养心神的气降不下来,导致身体出了问题,只要少忧思,吃几副药,便能缓过来。
大夫开完药之后梁君宗去给邹清许熬药,邹清许听大夫说他没有大碍之后有了精神,他去给梁君宗帮忙,并嘱咐他煎完药赶紧回家休息。
梁君宗看他衣衫单薄,立马要给他披衣,邹清许吓了一跳,自己急忙披上衣物,不敢让梁君宗动手。
气氛微妙,梁君宗收回手背在身后,弯着眼睛,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白衣男人煎药时被炉火熏染了黑烟,但神情依旧秀丽,梁君宗调侃邹清许:“你怎么能气成这样?”
邹清许心想:还不是因为某人太狗了?
他冷静地说:“官场比我想象的复杂。”
“看来沈时钊带给你的打击不小,你们是朋友吗?”
梁君宗猝不及防的发问让邹清许愣住了,他添了一句:“我是说之前。”
邹清许的脑海里浮现出似乎已是很久之前的画面,他眼里蒙上一层雾蒙蒙的光,说:“不算。”
梁君宗转过脸:“身边一直有你们的传言,传的我都差点信了,我想你不可能对沈时钊感兴趣,不然你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假装不明白我的心意。”
邹清许:“”
明牌过分了,这下不能装傻了。
邹清许正思索该如何优雅的回复,梁君宗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沈时钊年纪不小了,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娶妻?”
邹清许无语道:“他爱娶不娶,但你催婚过分了。”
梁君宗:“这些事确实不应该由我来操心,再着急也应该是谢大人着急,现在朝堂的形势又变了,谢党压在了陆党的头上,前前后后不过用了几日。”
“是啊,我们身处漩涡,总是身不由己,总觉得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我却感觉已经有些疲惫了。”
邹清许累了。
梁君宗:“你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压那么重的担子?父亲已经致仕,咱俩当两个小官,安心过日子,甚至可以远离朝堂,一路纵情山水,讲课教学,游遍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