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锦王来说,东宫之位不过囊中取物。
荣庆帝对他的偏爱有目共睹,他不用着急,太后则恐此事拖久了生变。
两人之间渐生嫌隙。
锦王走后,太后气得食不下咽,她虽然年老色衰,但平日里爱装扮,脸上涂脂抹粉,身上擦香,眉眼之间隐约可见年轻时绰约的风情,她的目光美丽灵动,如狐一般。顺了顺气后,太后对身边的嬷嬷说:“我小瞧我儿子了,但他现在玩的某些手段,不过是当初我教给他的,还不是我玩剩下的。”
泰王府,邹清许和泰王一直在看戏。
朝中最近发生的事看着和他们没有关系,实际上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陆嘉倒台后,全国范围内陆续开始降雨,久旱逢甘霖,百姓们欢欣鼓舞,宫里也喜气洋洋,这场喜雨不仅下了一天,而是接连下了几日,枯涸的河道被填满,干裂的地缝变得湿润,大旱被这场雨浇灭了,未来的每一天都值得希冀,风调雨顺必定五谷丰登。
也正因此,陆嘉绝不可能死而复生,他已经死死被扣上了不详的帽子,没想到这次老天站在谢止松一边,他随口一提,竟然一语成谶。
荣庆帝对谢止松的宠信有增无减,陆党处在水深火热中,一时乱成一团。
泰王听说了锦王入宫领赏的消息,看似不在意,实则不时对着窗外的细雨发呆。
邹清许自从上次和泰王通了心意之后,说话也不避讳:“锦王这次封赏未必是好事。”
泰王抬眸看他。
邹清许解释道:“锦王只是领了个名声和赏赐,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可没拿到。”
泰王若有所思,近来朝中关于立储的事闹得凶残,他整日跟着心神不定,寝食难安,但无论如何,不管受不受宠,锦王目前依然只是个王爷,荣庆帝也一如既往不愿立储。
“王爷难道没有发现自从锦王入宫面圣之后,朝中关于立储的折子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吗?”
邹清许说。
泰王点了点头,自从荣庆帝大赏锦王后,宫中再没人提立储的事。
邹清许淡定一颔首:“所以我们静观其变,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就好了。”
邹清许面上这么说,云淡风轻,心里却翻江倒海,他脑子里无数次回放沈时钊对他说的话:或许荣庆帝并不看好锦王。
荣庆帝扭扭捏捏不立储,通过锦王让上书的臣子们都闭嘴,加上后来太后和锦王的关系变得微妙,邹清许越来越相信沈时钊的直觉。
他看着窗外的细雨,天幕沉沉,久久不放晴,雨丝细密连绵,时局似乎也如同这屋外之雨,看似温和,却没有放缓的迹象。
泰王也看向窗外,他的眉头渐渐展开,目光终于松弛,混着雨丝一起下落。
太后(二)
一场雨彻底把陆嘉从朝堂上带走了。
荣庆帝在和太后的这场较量中大获全胜,他名正言顺以后兴师动众,扬眉吐气,专门叮嘱下面的人,修筑的用料皆选上乘。
太后被气得不轻。
荣庆帝敲打了锦王后,锦王收敛了几天心性,逐渐开始思考太后是否真的与他站在一边。
荣庆帝找锦王一对一谈心,不仅压下锦王蠢蠢欲动的心思,让锦王不要再给自己添堵,还刻意而不经意的挑拨了锦王和太后的关系,可谓一石二鸟。
所聚不过是为了利。锦王需要有人支持他走上大位,太后则需要维持和加强对皇权的把控,以延续她母家的繁盛。
在上一次荣庆帝和太后的斗法中,锦王再傻,也看出来在大徐的国土上,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荣庆帝。
他可以任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为了修一间宫殿掰扯这么久其实并无必要,无非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
太后所为不过是给他添堵,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
于是锦王渐渐和太后离心,可很多事没有他想得那么容易,所谓的利益共同体,打断骨头连着筋,很快,关于锦王的一则谣言在朝中四处传散。
邹清许悠闲吃瓜,谢党也悠闲吃瓜,这世道,吃瓜看戏,置身事外隔岸观火是最舒服的,但荣庆帝没有容许谢止松吃瓜,他秘密召见了谢止松。
随后,沈时钊约见了邹清许。
熟悉的谷丰楼,熟悉的豪奢包间,邹清许一看这阵仗,心里有了底气,沈时钊今日必有求于他。
茶素一摆,茶水一泡,精致的凉菜呈在桌上后,邹清许压下心里的得意,装模作样地说:“沈大人今天又破费了。”
沈时钊坐在光晕里,这顿饭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邹清许:“上次我的提议你想好了吗?”
上一次见面时,他希望邹清许能和他一起合作,对抗陆党。
邹清许近来心情放松,食欲也很好,他一边吃一边说:“我想和沈大人确认一件事,听说皇上发完火之后给了锦王赏赐,是吗?”
荣庆帝当时清空了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但里面的动静仍被传了出去,人们不敢大肆讨论,只敢在背地里偷偷碎语几句。
这些事情一般人不知道,但谢止松肯定知道。谢止松知道了,沈时钊大概率也知道。
邹清许丝毫不怀疑自己对手的实力。
沈时钊:“发火倒不至于,皇上那几日一直为立储的事情烦心,锦王是让他烦心的源头,龙颜不悦很正常。”
邹清许放下筷子,他忽然开始在沈时钊身上放肆的打量起来,从头看到脚。
沈时钊被他盯的不自在起来,他拧着眉,用面色的不悦掩饰内心的惊慌,“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