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是石子摩擦的声音。
“谁?”
普拉美斯大喝一声,窜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弯刀架上了那人的脖子。
是个少年!比自已矮半个脑袋,稚气未脱,穿着战车营的兵服。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站直了身子,大声说道:“一营,一连,三排,雷赫麦尔。”
原来是这个月刚来战车营的新兵。普拉美斯收了刀,后退了一步:“小鬼,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少年辩白道:“谁鬼鬼祟祟了!都说你很厉害,小爷我就是好奇来看看。”
“那我厉害吗?”
普拉美斯见他生得俊逸,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可爱,突然生出了逗逗他的心情。
少年撇撇嘴:“还行吧。够资格做我的朋友了。”
“噗”
普拉美斯乐了,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臭屁少年。他穿着质地良好的皮甲,一把铁刀跨在腰间,显然是个家世很好的贵族小孩。“小鬼,你几岁了?”
雷赫麦尔挺了挺胸脯:“我才不是小鬼,我叫雷赫麦尔!下周我就十五岁了!”
“才十四岁啊!知道我几岁了吗?我都四十岁了!一个小孩凭什么和我做朋友?以后再见到我,就算不喊我营长,也该叫我声大伯。”
普拉美斯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
“大伯?呸。”
雷赫麦尔往地上啐了一口。“普拉美斯,生于埃赫那吞法老继位后第二年。六岁就读于书吏学校,十一岁被选为王子伴读。被法老陛下亲授,拥有宫内自由行走的特权。十六岁参军,十九岁进入战车营,今年刚满二十岁,任北部军右翼战车营营长。精通反曲刀和复合弓,长矛和短剑也很擅长。兴趣是画画,水性很好。喜欢葡萄酒、蜂蜜面包和烤全羊,不喜欢吃鱼……”
普拉美斯吃惊地看着少年。他竟然对自已的一切了如指掌!虽然军中不乏自已的仰慕者,但这个少年还是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雷赫麦尔上前一步,仰视着普拉美斯,笑了。“普拉美斯,我们终于见面了。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雷赫麦尔。我很快就会长高长大,成为够资格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的人。”
普拉美斯,你相信命运吗?是神,让你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是神,指引着我让我找到了你!
一厢情愿
一年后,在伏击战中,赫纳布意外受伤。虽然巫医处理了伤口后说他没事,但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仍然处于昏迷。
夜深了,普拉美斯对一同守着的安努斯道:“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
安努斯看了眼忧心忡忡的普拉美斯,又看了眼面无血色的赫纳布,神色复杂。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走出了将军帐。
刚出军帐,他就遇到了个熟人:乌提。
“普拉美斯是不是在里面?他受伤了?他们不让我进去!”
乌提被土兵们拦在了帐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很是焦急。
安努斯吩咐土兵:“你们去休息吧。”
土兵们领命离开。
没有了阻拦,乌提抬腿就要往里钻,被安努斯一把拉住,压低声音道:“是将军受了伤,普拉美斯没事。你跟我守在外面。”
乌提皱了皱眉,不敢抗命。“普拉美斯是在照顾将军吗?将军伤得很严重吗?”
他呆呆地看着地,若有所思。
安努斯狐疑地看向乌提,故作神秘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他俩的事?”
乌提大惊失色。“原来你也知道!那……将军也喜欢普拉美斯吗?”
果然如此!安努斯乐了,原本他只是猜测,稍加试探,就做实了这件事。“我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但普拉美斯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人,很重要的人。”
乌提感慨道:“看来也不是他一厢情愿啊!”
话匣子打开了,两人闲聊起来。
“原本我是不能理解他的,不过若那人是将军,似乎又能理解了。”
两年前,普拉美斯说自已喜欢上了个男的,这让乌提震惊不已。虽然普拉美斯没有说是谁,但从此乌提便留了心,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他很仰慕赫纳布,觉得可以把普拉美斯的喜欢,看成是和他的仰慕差不多的感情。
“作为赫纳布的副官,我很担心普拉美斯会成为他的软肋。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他身边能有一个人。我们征战沙场,随时都会有危险,若心里有人,或许就不那么容易死去。若是很不幸……也能一路走得不孤独。”
安努斯跟了赫纳布十六年,出生入死,经历战役无数,虽为上下级,实则已是可以交托生死的朋友了。
“刚来军营的时候,我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回家娶……如今,一起进军营的兄弟没剩几个了,我每天想的只有明天还能不能活着。”
乌提的声音里满是落寞。
安努斯安慰道:“当兵是我们穷人不错的选择,晋升快军饷多。你能跟着普拉美斯算是幸运的。多寄些钱回家,也是孝顺父母。”
一股思乡之情涌上心头,乌提哽咽了。“你有没有想过回家?”
安努斯叹了口气:“我早就没有家了。”
两人都默不作声了,望着繁星浩渺的夜空,想着自已的故乡和亲人。
将军帐内,赫纳布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惨白,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大菱角。
普拉美斯跪趴在床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落下。从军五年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在赫纳布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