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如果那一天宋祁在外出差,他就准点给他自己提前录好的举着蛋糕唱生日歌的视频。要是宋祁在家,宋筝就会订好闹钟,在早晨偷偷摸摸溜进他哥房间,趴在床边,等宋祁一睁眼,就把礼物捧给他再给他唱歌。
宋祁没有一次笑过。
一开始宋筝还以为是自己送的礼物不合心意,等到长大些,喜欢上了他哥,心思也变得更加敏感多虑,才明白哥哥大概是觉得他麻烦、浪费时间。
宋筝在那种时候就会想象,他哥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宋祁的情绪里几乎没有温柔,所以宋筝没有虚构的凭依,只能排除一些可能,比如,不会那么惜字如金,缺乏耐心,笑容都难见一个。
他近乎自虐地去捏造这个“以后”
,却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一次将自己代入进去。
以前的他连喜欢宋祁都背负着伦理的内心折磨,不敢去想以后,能偷来一个吻都是莫大的幸福。现在,是没可能有以后。
宋祁从头到尾,都只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
宋筝鼻腔酸,委屈得要命,抬起头时,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西装革履的高大身影背对着他往高二的教学楼走去,侧脸一闪而过。宋筝呼吸一窒,刚刚的多愁善感瞬间丢至脑后,拔腿便追了过去。
他哥不是开学还来送过他吗?怎么就忘了他在哪栋教学楼。
宋筝故作恼怒地想,你还知道来找我呢。
他一路追上去,看见宋祁转身进了办公室,衣角消失在门内。
“哥——”
“您好,您就是焦伟的家长吧?”
一个声音从办公室传出来,生生拦住了宋筝闯进去的脚步。
他像一只突然被网住的雀跃鸟儿,身体还维持着奔跑的姿势,却只能僵在门外。
宋筝迟缓地眨了眨眼,指尖抽动几下,缓缓垂下了手臂。接着,就听到宋祁冷淡平静的回答。
“是,我是他哥。”
那一瞬间,宋筝仿佛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
初春的天还很冷,寒风呼呼刮过走廊,寒意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吹得他四肢麻,大脑胀痛。
宋筝深吸一口气,眼泪眨眼掉了下来。
……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他觉得自己太可笑,居然把他哥随意敷衍的话当真了,还当做炫耀的资本捧在手心,一次次拿来自娱、疗伤。实际上这些话宋祁转眼就忘了吧,说和他是最好的,转眼就能把他晾在一边。几天不见,又成了别人的哥哥。
哪怕宋祁的确是焦伟血缘上的哥哥。
宋筝私心里想过,他的爸爸、妈妈,都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父母,这没什么,因为他们还爱他,他们也的确“欠”
了焦伟那么多年。
只有他哥,不行。
宋筝承认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又或者是每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充满占有欲,他不希望有另一个人叫宋祁哥哥,不希望宋祁像对他那样去对待他的新弟弟。
他想,他欠焦伟的自己会补,他哥可不可以依然把他当做最特别的一个。
因为他哥的感情就那么一点,只有那么一点点,宋筝自己分都不够,还经常会被宋祁的漠然伤到。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倘若不是这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他哥或许会在知道他不是自己亲弟的那一刻后,再不会给他多一分目光。
泪珠断了线地从他眼中滑落,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色彩崎岖静止。过了很久,一个黑影溶进单调的色块,冷感的声音从他对面响起。
“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筝下意识后退一步,慌张地攥起袖子擦掉眼泪,果然又看见了他哥皱眉的样子。
他感到窒息,在原地努力喘允了气,才僵硬地开口:“……我不能在这吗?”
宋祁的眉皱得更深,宋筝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低下头不看他,仓皇开口:
“真是…对不起,看见我又让你心烦了吧?我现在就走,我…我现在就走,反正,反正你也有新弟弟了……”
宋筝说到后面,吐字都像碎掉的玻璃,断续不清,拼凑不连贯。
他根本控制不住眼泪,觉得自己实在丑态百出,转身就想跑走。
一只铁钳般的手飞快抓住了他:“宋筝!”
“你放开我!!”
一碰上他哥,宋筝像触了电,拼命甩掉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你既然那么烦我!那就不要再给我一点希望!放开!!”
与他的歇斯底里完全相反的,是宋祁纹丝不动的手。男人的脸绷得冷硬无比,任宋筝嘶叫崩溃,依然没有任何松动。
眼前一暗,焦伟从宋祁身后走了出来。
他嘴角有一大块淤青,看到宋筝显然也是很意外,打量了一下两人的动作,迟疑地问:“……怎么了?”
宋祁一言不,不顾宋筝的挣扎,拖着他往前走,只回头看了焦伟一眼,示意他跟上。
“砰——”
车门被猛地甩上,宋筝被宋祁扔进后座,隔着厚厚的玻璃听到他说:“焦伟,坐前面。”
宋祁坐进驾驶座,焦伟紧跟着上了副驾驶。宋筝用力拍打驾驶座的后背,像一只愤怒的幼兽:“你放我下去!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讨厌你!讨厌你!我要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