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供案前起身,史云腴开口时就如窗外的天色般淡淡,她大抵猜透了他的沉默,便说:“放心,你没什么大碍。你若真有大碍,今日也不会有精神找我的茬。趁着鸡汤还热,快些喝了吧。”
说话间,史云腴抬脚来到木箱边停下,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谢沉书闻言看向那碗飘散着热气的鸡汤,不觉吞了口口水。一日多水米未进,他已是饥肠辘辘。若搁平日,一碗清淡如水的鸡汤,他定是看也不会多看几眼,可今日他竟觉得这鸡汤香气逼人。
谢沉书赶忙伸手就要端碗来喝,却又正巧撞上史云腴抱着几件陈旧的衣袍回到了他的面前。
谢沉书便又将手敛去,装起矜持来。
“怎么?还需要我喂你吗?”
史云腴立于谢沉书面前看着未曾动过的鸡汤发问,谢沉书轻咳一声道是,“不必。”
缓缓端起鸡汤,谢沉书随口相问:“你拿的是什么?”
“这是阿兄来这儿陪母亲短居留下的衣物,你们身量相当,凑合着穿。别瞧如今开春,可这山野的天依旧见凉。喝罢鸡汤就将衣服给换上吧,省得染上风寒,那样便难办了。”
史云腴俯身将衣袍整齐地搁在地铺上后,起身去了门边。淡如细雨的眼眸自谢沉书眼前划过,眼见他喝着鸡汤的手愣了一下。
恍惚一瞬,谢沉书觉得昨日是自己误会了她。
当时情急,谢沉书现在细细想来史云腴昨日的反应,亦是正常。这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忽然出现他这么一个遍体鳞伤的怪人,任谁都会起戒备之心。她没有真的丢下自己不管不顾,已是仁至义尽。
纵使是他谢沉书再如何孤傲不羁,也该与眼前人道声:“谢谢。”
谢沉书说着抬眼相看。史云腴却将头抵在门边,背对着谢沉书笑了两声,她调侃说:“原你也会道谢。我以为直到你离开,都听不到你一句道谢的话呢。”
谢沉书闻言嗤然,她还是那么让人不爽。
“你叫什么名字?”
谢沉书好奇,史云腴循声回眸望去他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史云腴觉得他与自己的淡薄不同,他的眉t眼好似被野心填满,总有种呼之欲出的狠厉与张扬。可他来自王侯之家,野心并不是错。
他该有他的骄傲。
思忖半晌,史云腴终是沉声道出一句:“清风使。”
这是到达青霁山后,母亲亲自为她取得新名字,她明白母亲是想摆脱掉关于史家的一切,可是自洛阳一别,已经很久没有人唤过她的姓名了。可那又有什么重要,史云腴是她,清风使不亦是她吗?
好特别的名字。
谢沉书暗自感叹,面上却依旧淡定。
史云腴收敛目光,望着响起三声闷雷的天,轻问了声:“你问了我叫什么,那你呢?”
我……
“记不得了。”
谢沉书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不假思索。他不愿告知的原因,史云腴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