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现在,即便是隐身的我跟在卡洛琳·伊登身后不远处,都能感觉到隐秘的视线,像是在探寻卡洛琳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他们不会出来大咧咧的询问,但只要有一点不妥,消息就会像是潮水一样四散而去。
卡洛琳·伊登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些视线一样,朝着一栋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农舍慢步的踏去,木制栅栏上头负责连接的门片在打开的时候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
就是这里。
既然已经到了位置,那么卡洛琳·伊登对我来说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原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动作明显放慢的我终于恢复了幽灵杀手该有的速度,我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隐隐的感觉有着丝丝的水汽划过手腕。
但当我回过头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错觉吗?
不管了,既然已经找到了人,就是时候动手了。
我没有朝着那二层的木制房屋过去,而是一个拐弯朝着巨大的农仓转去,农仓的门半掩着,我不需要开门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潜进去,出现在我眼前的似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仓库,只有我眼中可以看见细微的血丝痕迹在地上闪过,那是被我认定为【猎物】的家伙所留下的痕迹。
只要我想,我可以是最恐怖、最强大的猎犬。
□□草掩盖的仓库地面还有着擦不去的血迹,铁质的地下室门小小的,拉开之后下去的通道是一个看上去有着不少铁锈的楼梯,我无视了这些楼梯,一跃而下。
落到地面的同时,地下室门被我同时扣上,我伸手捏住了严丝合缝的扣锁,一个用力就将原先分开的铁给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可不能让人逃了。
无法被捕捉到踪迹的幽灵从我的身上被缓慢抹去,下一秒取代了幽灵杀手的是无尽的愤怒与恨意,渴求的是鲜血与复仇。
我是山岗凛,我是──怨灵[1]。
通体青紫色的皮肤在空气中显现,残肢碎肉像是被空气拼凑在一起般,诡异的组成了一个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人体,身体的胸腔、腰部、大|腿跟手臂被绷带给缠住,好歹算是形成了一个躯壳。
出现在这里的恶鬼是曾经名为山岗凛的少女,她曾经有一个无比美好的家庭,温柔的母亲跟努力工作的父亲,入学了高松市的私立大学之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却因为母亲突如其来的重病而开始一落千丈。
沉重的家庭重担落在了凛的父亲肩上,少女即便在课余努力打工赚钱也依旧只是杯水车薪,但在这个紧要关头,凛的父亲却因为上司的错误而成了替罪羊,被付出了二十二年的公司给辞退。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晚班终于结束的山岗凛回到家中,映入眼帘的是满房间的、属于母亲的残肢断肉,以及手中握着武士刀,仿佛杀人鬼一般的亲生父亲。
她看见母亲的胸膛被刨开,森白的肋骨露在外头,地面上碎落的尸块令她满脑子空白,甚至没能来得及想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锋利的武士刀就朝着她劈头而来。
仓皇之间,凛用双手挡在了面前,武士刀被手骨卡住的瞬间似乎发出了哀鸣,也不知道究竟是凛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什么在为她哭泣。
满地的残肢断臂跟鲜血淋漓的女儿显然没能阻止父亲的脚步,他又再次挥起了手中沾满亲人鲜血的武士刀,这一次瞄准的是凛的腹部。
时间过去了多久已经无法想清楚了,山岗凛的身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她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着,碎裂的玻璃扎进了她的身体,但那一点都比不上其他地方感受到的痛楚。
生命随着血液飞快的流逝,随之而来填满血管的是无尽的恨意以及燃烧的愤怒,黑色的雾气遮挡住了已经模糊的双眼,就在这一刻,凛知道无论今生还是来世,无论是多远的未来。
鲜血与复仇是她永恒的道路。
充斥在脑海中的愤怒几乎无法压抑,使用山岗凛远远没有洛克希在控制幽灵杀手的时候那么简单,甚至都没有使用鬼面时那样得心应手。
毕竟在拟态鬼面的时候,洛克希只需要忍受他无处不在的呢喃,但那不就跟她在黑雾世界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吗?只要对局中的屠夫是鬼面,那么几乎就昭显着洛克希这一局不会有什么好过的日子,就算他们修理发电机的速度再快,奔逃的技术再高强,鬼面也像是看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时时刻刻撵在洛克希的身后。
因此经常也有另外三个人逃出去,唯有洛克希一个人被硬生生的留在对局里,直到最后一滴鲜血流尽才结束的时候。
但是山岗凛……或者说,跟山岗凛一样被无尽的情感所控制的屠夫,才是洛克希最难以掌控的存在,因为在拟态屠夫的时候,她会被这样的情感所影响。
扮演迈克尔·迈尔斯的时候她几乎体会不到情感,流淌在血管里的似乎是冰冷的血液,唯有杀戮可以止住那在耳侧的低语。
扮演幽灵杀手的时候几乎不会被影响,除了不说话之外对于洛克希来说根本是超级加强,她可以随意的控制而不会情绪上头。
但山岗凛是比贞子还要难以驾驭的存在,她碎裂的躯体、流尽的鲜血都无法阻挡那奔流的愤怒以及恨意,在这一瞬间她仿佛也被满溢在全身的情感所冲刷一样,在这一瞬间,控制她的只有恨意。
恨谁呢?洛克希应该恨谁呢?
导致她落入这样境地的家伙已经被她毫不留情的解决了,但蝼蚁就像是苍蝇一样,杀了一只还有一只,似乎永远都没有歇息的时候,她已经很累了,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够放过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