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依言,怡然展开手掌,少女把油纸包放在他掌心,指了指甜甜圈中间的那个小洞,“在这里,你托一个掌心焰试试看。”
一小缕蓝焰徐徐从圆孔中升起,悠悠摇曳,映亮两个人的脸,仪式感瞬间拉满。
因为甜甜圈小,所以这缕焰火也细。
明知道它绝不会被风吹灭,但看那弱不禁风似的火苗,孟夜来不由往谢琅手边凑了凑。
天上的水波荡漾了满身满怀,少女的绿色裙摆像是柔软摇曳的水草。
她的脸大概只比他的巴掌大那么一点,此刻雪白的脸颊像小猫一样凑过来,湿润的呼吸轻轻触到他的指节。谢琅的指尖微不可见地蜷了蜷,但依旧十分平稳地托起那一缕蓝焰。
用术法做家务,用掌心焰当蜡烛,这种奇思妙想,她当然非常得意,然后喜滋滋地宣布道“好,蜡烛点上了,接下来我唱生日歌”
她开口,哼唱起奇怪的小调,歌词十分简单,反反复复便是一句话。她唱了几句,谢琅微笑地瞧着她,不知怎么的,她越唱越心虚,她前世去唱k,有人说她唱歌跟拉小锯子一样,不仅跑调,还拉嗓子,声音还劈叉,所以她只哼唱,可没放声。
“好好听吗”
她觑了觑谢琅,心虚地问。
“很好听。”
他非常真诚。
孟夜来顿时信心大增,“真的吗”
其实她也不觉得自己跑调劈叉,只是被说多了才难免没有信心。
谢琅一手支颐,琉璃眼波,温柔如水,道“真的。”
“那我再唱的大声一点可以吗”
谢琅唇边含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像是有人撑腰一样,孟夜来声音放开,把这古怪小调的下面两句唱了一遍,吐字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真气,歌声嘹亮,在灯海间荡开。
极远处,有夜枭从墓穴中惊醒,苦嚎道“是不是鬼哭歌坊的女伶在唱歌奶奶的,怎么这么难听比我唱的还难听”
歌坊赌坊里有些修士听到,简直难听的金星乱冒,天旋地转,扔下筹码,破口大骂道“是谁在唱歌,别唱了唉,又输了,真他妈的晦气”
唱完生日歌,少女吹熄掌心焰当然,不是真正的吹熄,而是她吹气,谢琅熄灭掌心焰。两人抬眸,均是笑了起来。
若是有第三个人,尤其是小白这种完全看不懂情情爱爱的小鬼在这悬崖上,见状必定要大为费解,大呼牙酸,道是“这么无聊这么没意思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然则,世间恰恰是有意义有目的之事太多,不为任何目的,去做无聊的事情才显得格外珍贵。有人耐心无限,愿意陪自己做无聊的事情,当然高兴,当然会笑啦。
轮到许愿,孟夜来垂眸凝视着法印,冥想片刻,神情似乎有点害羞,却又十分诚恳。
须臾,有点好奇地抬眼问他,“这次能听到吗”
见谢琅不说话,她懵然,又道“欸等下,我刚才没有闭眼,是不是失灵了我再来一次”
谢琅道“听到了。”
她凝视法印的那一刻,少女微带鼻音的软糯声音在他的脑海响起。
她絮絮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就很开心了。”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跟他听到过的祈愿相比,这实在是个太过朴素的心愿,甚至根本不能称为心愿,只是一种期盼而已。
心墙却像是被红眼睛的小兔子慢吞吞地撞了一下,而这只小兔子根本不知道她撞开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一盏花灯浮在他们的脚下,谢琅看着那团照亮黑夜的柔和光晕,神色微凝。
那种神色,比喜悦更复杂,就仿佛是为这一句话等待了千百年,而当他真的听到的时候,小心翼翼,无比珍重,不知所措,生怕她下一刻会将这话收回去一般。
须臾,见眼前的少女并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笑意才缓缓浮上来,谢琅道“这有什么难的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他说的这句话,显然比孟夜来方才的心愿更为情重。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明白了没有,盯着油纸包,喜滋滋道“来吃蛋糕不对,来吃甜甜圈吧”
她捏起那只小小的甜甜圈,咬了一口,唔,柔软蓬松,糖霜里带着浓郁的肉桂香气,一种甜食带给人的天然的愉悦感缓缓涌上来,她眉眼弯弯,笑道“你吃不吃很甜,你一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