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彩衣年,承欢慈母前。母亲、母亲,您不知道,孩儿有多想念您……
陆幽哽咽失声,扶着衣柜静默许久,这才重新将柜门关好,又走回到床前。
这一次,他在床头边上跪了下来,取出防身短刀,开始挖掘床下的夯土。
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
沉寂了数年的夯土再一次被扰动,慢慢地显露出一方不甚起眼的木头匣子。
陆幽取出木匣,坐到床沿上。他将匣子放在膝上,推开匣盖。
随着铜质搭扣清脆的开启声,当年,他亲手放进去的“宝物”
终于重现天日。
那是厚厚的一叠书信,清一色的碧云春树笺,可唯独只有最上面的那一封曾经被细细地撕碎、又重新粘裱起来。
“碧云春树好颜色,红染桃花……艳芳泽。”
陆幽的手指颤动着,轻轻抚上这曾经被撕成千片万片的碧云春树。抚过上面那些自己曾经读过千遍万遍,到如今依旧倒背如流的文字。
「佐兰,虽然人们都说‘见字如晤’。然而此刻,我却忍不住要嫉妒这张小小的纸笺,能够与你对面相见。
「或许你会觉得,我此刻所说的一切,不过只是年少轻狂。但我却无比遗憾,不能更早与你相识。这样,我们将有更多的时间,彼此相知相扶,甚至白头终老……」
相知相扶,白头终老。
我们好不容易越过了重重阻挠,摒除了仇视和成见,坦诚了彼此的心意,可如今……你却又在何方?
一直苦苦压抑的情绪,直到这一刻终于难以遏制。陆幽几乎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庄生晓梦
若是上苍能够赐给陆幽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他宁愿,让这几年来的惊涛骇浪,全都变成国子监案头上的一场庄生晓梦。
只可惜,一切无法重来。
————
辟雍讲学之后一连两三日,诏京头顶的天像是捅破了一个窟窿,不停地落着雨水。
西南的战况依旧杳无音讯,只是周边的军镇陆续传来消息,有从前线附近逃难来的村民,说鬼戎与叛军围攻吴声城多日,却始终久攻不下。
久攻不下——这竟然是一片静默难耐之中,唯一最好的消息。
这几日陆幽日思夜想,全都是瑞郎的影子。以至于茶饭不思,整个人竟然有了形销骨立的先兆。
这天退朝后,他照例在御书房内陪着景徽帝批阅奏章。屋外雨声淅沥,反而倒衬得偌大的花园里一片死寂。
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赵暻突然搁下笔,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过来。”
陆幽不知他要做甚,却还是依言走到赵暻面前,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再近一些。”
赵暻还不满足:“朕是老虎还是豺狼,有这么可怕吗?”
陆幽唯有再近半步,忽然被赵暻一把扯住了胳膊,强迫着俯下身来。
“是因为最近宫中的伙食不好,还是朕多心了——爱卿看上去好像消瘦不少啊。”
“让皇上担心了,微臣一切都好。”
赵暻毕竟是帝王,陆幽挣脱不了,也就只能在他面前半跪下来。
赵暻得寸进尺,顺势抬起他的下巴,用拇指摸索着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