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不敢想。
只要不能确定她是钉子,她就还是章姨娘,还能留在这个家。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大踏步往外走。
章韵追出去,轻声道:“郎君,早点回来。”
她的声音软软的,似带着无限眷恋。林如海脚步一顿,捏了捏拳头,最终没有回头。
屋里一灯如豆,大锤在灯下裁布料。章韵躺在榻上呼呼扇着芭蕉扇乘凉,显得心烦意乱。
大锤问:“您这是想念老爷吗?”
章韵摸摸肚皮,里面寂寂无声。
要说想念林如海也说的过去,可是此想念非彼想念。她只是想要个孩子。
她不是恋爱脑,自然知道一个三十六岁的中年男人,他早已为别人跋过山,涉过水,到她这里早已筋疲力尽,万情寂灭。
她不期待情感上的回应,也自然不会投入过多的情感。
她和林如海,只是过家家。
她努力营造着过家家的氛围。
这个月受孕,下个月就能确定她怀孕,然后昭告全府。
要是下个月受孕,得下下个月才能确定怀孕。
要是这个月和下个月都不能怀孕,那么她留在林府的计划就会破产。因为一旦出府再检查出怀孕,就说不清了,林如海会怀疑血脉的纯正度。
况且,一旦出府,外面等着她的就是风刀霜剑。她为了保命,都未必能接的住一个孩子。
可能有人疑惑,为什么不能过继一个林家宗族的孩子?
一来林如海这支如今就只剩了他一个人丁。姑苏原籍的林家,和他早出了五服,两边也久不走动,严格说,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比如林如琢,也是姑苏出五服的林家。他九岁时父母双亡,族里占了他家的房子和田地,挣扎着活了几年,实在走投无路。
私塾的先生爱他聪慧和人品,建议他去找扬州为官的林如海大人。
他叫如琢,探花郎叫如海,一听就是兄弟嘛。
那私塾先生和林如海同科,同进士出身。今春由他出面攀交情,修书一封,林如琢花光身上最后的铜板,才赶到扬州。
过继这一条,显然行不通。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凡能立嗣子,嗣子能有用,林如海和贾敏应该早立了,都轮不到她一个妾来张罗。
章姨娘要继承林府的一部分财产,就必须自己怀个孩子生下来。
至于孩子是谁的,其实不重要。只要林如海以为是他的就行。
作为回报,往后对黛玉,章韵自然竭尽全力。让她有个后盾,有个归处。当然,要是能教导她,让她立起来,那就更好了。
章韵做完心理建设,对大锤道:“竹林那片地,还有最后一点了,我们明天去把它翻了。我这几天就把菜种上。”
剪刀咔嚓咔嚓的裁出一块布,大锤笑道:“好呀好呀!现在种下去了,秋天还能吃一茬呢。”
第二日,章韵和大锤果然就把竹林边的那片地给翻了。已晒干的大块土疙瘩也被章韵给敲的细碎,大锤还跟花匠要了沤好的农家肥,全部深埋了一遍。
偶然出来逛逛的赖姨娘问丫鬟:“那是谁?在干什么呢?”
隔着一片湖,又有花草阻挡,赖姨娘看不真切。
丫鬟翠儿道:“是章姨娘吧,听说她把老爷喜爱的那片芙蓉花拔了,翻地打算种蔬菜。”
赖姨娘冷嗤一声:“她还真是恃宠而骄!这是打算长住林府不走呢!哈哈,我为林家孕育过子嗣,这府里尚且没有我的立锥之地,她一个屠夫的女儿,以为靠几分颜色就能在这府里立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