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婵挣脱宋机,含辞未吐,宋机又去捂她的嘴,两人扭打起来。
“阿弗”
沈婵叫道。
“你还有事吧”
宋机冒汗,一边费着力气搂沈婵,一边急躁地道,“你先去三楼吧,一会儿我们再见。”
阿弗皱了皱眉,宋机怎么知道自己要去三楼
瞥了眼身后仆人,仆人道,“盛公子在三楼等您。”
阿弗唇珠微动,不知该说什么好。
各种奇怪的意象组在一起,都让她潜意识里觉得今日不大寻常。心里那个被理智尘封的念头,一时间似乎有点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想要涌出来。
那个念头实在是太过于奢求,太惊喜,太美好了美好得甚至只在她的潜意识里滑过,清醒的时候根本不敢想象。
阿弗强行抑制住砰砰狂跳的一颗心,脚步缓缓,拾阶而上。
茶楼台阶略微有些古旧,有的地方已经斑驳掉漆了。阿弗缓缓走在上面,只觉得越往上呼吸越紧,肌肉也越来越酸软无力。
她吞咽了一嗓子,好怕,好怕好怕现在忽然跳出来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猜错了,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象。
仆人为她打开了小隔间的门。
“请。”
小隔间很暗很小,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橘红色的暖光,甚是幽微。
“嘎吱”
身后的门被沉沉关上。
阿弗眼前一片漆黑,顺着光源缓缓走过去。橘红色的正中央竖着一面屏风,屏风前放着一张小凳子,是给她坐的。
男子完全隐匿在黑暗中,浓黑的影子却投在明亮的屏风上,身影修长又清瘦,带着股引人泪下的熟悉感。
他问,“阿弗姑娘,安好”
阿弗蓦然觉得耳边嗡地一声。
这短短的几个字似玉山之将崩,把她浑身上下都震撼得通透。
“赵槃”
那人起了声调子,戏腔婉转幽微,越转越高,“赵槃曰是何人,小生乃白岭盛林是也”
阿弗胀破了喉咙。
那人的声音如一块沉实的木头飘荡在湍急的河水中,阿弗正在河水中拼命挣扎,猛然间抱住了这块木头,浑身有了依靠,乍然悬着的心蓦然也放了下来。
咚咚铛铛锵锵脆,连珠的皮影戏开演了来,是一曲汤显祖牡丹亭梦。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阿弗噙着眼泪瞧着,那人念台词的语气,一举一动,无不与赵槃一模一样。
天哪,世上竟真有缠绵缱绻的深情,叫死者可以还魂吗
幽深的黑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坐着,隔着一面单薄的屏风。
一曲结束后,悦耳的余音绕梁不散。
阿弗眯着眼睛,视线被明亮的橘灯晃得越得模糊,周围的一切也愈得朦胧。
“赵槃。”
她嘶哑地又叫了一声。
她像是被压抑了太久,汹涌的情思一下子决堤,像是不解气似的,一声又一声地叫着,“赵槃。赵槃,赵槃”
男子听见了。峻拔的剪影站起来,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那始终如一的神色带着深藏的温柔,那一度灰暗的眼眸如山涧明亮的湖泊。
是他。
赵槃朝她伸出手,亦温情地唤她,“阿弗。”
窗子蓦地开了,似是一阵风吹来,阿弗几乎是迎着那阵风,冲向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