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州二月,冬雪消融,春意萌生。
江瓷月一大早便提着一小桶水来到院中,她先是把水桶放在一边,而后蹲下用瓢葫芦盛着水,将水顺着那纤细的树干缓缓浇下,看着冰凉的水顺着树干渗入翻新过的泥土中,洇出一片深色。
背后原本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屋内的澜音先是揉了下眼,待看清院中的人影后瞬间清醒了过来。
“江姑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江瓷月侧过头,微微眯着眼笑着道,“早呀澜音。”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京中已经快两个月了。
吞州路远,当初江瓷月一行人选择了陆路。
一路上,江瓷月刚开始还担心小豆包会和之前一样闹人,本想着若是那般闹腾,那她就回去再等些时日,等小豆包再大一点就走。
可小豆包除了一开始有些不开心的表现,后面都没有太过闹腾,而且还有澜音和孟奶娘的照顾,她这一路上颇为省心。
行驶的队伍走得慢,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吞州,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回到熟悉的地方之后,江瓷月先是去将她阿娘留给她的东西都取了出来,她原以为都是一些金银细软,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些店铺房契,都是她阿娘当年瞒着阿爹偷偷置办下来的。
她拿着那些钱财选了一处宜人的住处,带着澜音她们一起搬了进去,安顿好一切后又请了两个打扫的仆役和一
位厨娘,以保她们生活上的无忧。
“江姑娘,我来吧。”
澜音想要帮江瓷月浇树。
江瓷月没肯,“澜音,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澜音他们已经把她们成功送到了吞州,按理说也该返程了。
“不急的,大人让我们多守着你们些时日。”
澜音回答。
江瓷月转念一想,其实澜音他们多待几日也未尝不可,她恰巧有一个想去但又有些不太想去的地方。
——江府。
她虽然回不去了,但总归那是她长大的地方,而且当初被送嫁时走得匆忙,除了阿娘让她贴身保管的几样东西,其余的东西一样都没带上。
也不知自己和阿娘的东西都还在不在了。
“澜音,”
她站起身看着澜音,“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澜音自然是不会推辞的,在这道是要去江府是,她还提议要不要多带点人。
但江瓷月拒绝了,她只是想回去拿些不值钱的东西,不是回去耀武扬威的。
吞州地势平坦,但周边多山林,早年间江家以出售木材发迹,随后扩展了不少其他行当的营生,到江瓷月阿爹这一代,江家虽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风光,但祖辈积累下来的财产也不容小觑。
所以在江瓷月站在江府门口,望着有些陈旧的江府牌匾时,有一瞬的恍惚和不真实。江府在吞州算得上是大人家,牌匾是门面,自然该是亮堂的,可现在却是灰蒙蒙的。
她突然想到,方才和澜音来的路上
也没有看见江家的店铺。
“江姑娘,我去敲门吧。”
澜音作势要上前。
“不用啦,我自己来吧。”
江瓷月抬步踏上台阶,踏起一片小灰尘。
门口看起来也好些日子没有打扫了。
她带着疑惑敲响了大门。
叩叩叩——
厚重的朱漆大门开出一条缝,露出一只眼,在看清外边的来人后,那只眼顿时瞪圆了些,“大、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里边的人登时打开大门,是秦氏身边的王嬷嬷。
江瓷月有些疑惑,怎么会是她来开门的呢?
王嬷嬷将门打开了些,不过她又有些紧张地往江瓷月后边看了看,只瞧见一个澜音,表情明显一愣,“大小姐,您不是去京城享福了吗,怎么就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姑爷呢?”
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江瓷月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当初她能被送上那辆送嫁的马车,王嬷嬷也出了不少力。
“没有姑爷。”
江瓷月冷声道。
王嬷嬷脸色也难看了些,眼神和语气中抵着嫌弃,“难不成大小姐是被休弃了回来的,这才短短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