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狱领着大夫离开,方才拉开门,就见慕丞相疾步从院落外走进来,后面跟着丞相夫人,看到他后,在丞相背后使了几个眼色。
只是廉狱还来不及返回屋内禀报,慕丞相就已经大步上前来,很快走到门前,他只好退到一侧行礼:“老爷,夫人。”
慕丞相刚要抬手去推房门,就有人从里面拉开,慕蔺踏出来,而后回身阖上了门,出声问道:“父亲这么晚来找儿子有何事?”
慕丞相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道:“发生了何事?”
慕蔺抬脚往外走,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一群山贼罢了,受了惊吓便晕过去了。”
夫妇俩跟在他身侧踏出院落。
“后日西凉国公主就要抵达京上,你作为丞相府的嫡长子,理应前去迎接。”
正堂里已经有侍女候着奉上茶盏,慕蔺落座于下方,轻淡回道:“是。”
陈氏显然不甚了解:“可迎外宾是鸿胪寺与礼部的职责所在,前几日夜郎世子进京都没有如此,这次是为何?”
“你并非不知,那西凉公主此次前来不仅仅是要参与圣祈,更重要的目的在于将西凉的亲王迎回国。”
慕丞相手肘撑在桌沿,正襟危坐,半截黑胡须更显其庄严的气质,向自家夫人解释这缘由:“当初靖安公主承诺过,一年期满,不论西凉带着和书前来的使者是什么身份地位,她都定在城门外亲迎,如今西凉没有下咱们的面子,让最金贵的公主出使大北,是与咱们的靖安殿下同等的地位,足以证明了他们的诚意。因此,咱们就真的只让公主殿下一人到城门去迎?”
当然不止长公主一人,甚至能够出动、理应出动的官员都应当随同一起,毕竟长公主都亲自出城迎接,其他人有什么理由不随同?
况且这不仅彰显着大北的大国气度,也是为长公主增添气势。
“可是按理来说,这西凉去年不是战败国吗?”
陈氏仍是不太明白:“而且我听闻当初可是对方先跨过两国的国界禄枯河,进了大北的边境,结果被长公主领兵打了回去,还掳了他们的亲王作人质,如今咱们作为战胜国,应当要摆出胜者应有的姿态才对不是?”
陈氏分析得没错,大北是战胜的一方,应当是骄傲的、不屑的,可为何要如此谦卑有礼?
慕丞相接话解释道:“因为去年是西凉亲王自愿被俘才结束了那场战争,长公主敬其的牺牲和骨气,便承诺亲王,待两国争端彻底解决之后,只要西凉不再来犯,大北对西凉便永久以礼相待。”
传闻西凉亲王饱读诗书,是一个见不得战火的人,因此西凉这么多年的和平,百姓的安居乐业,都离不开亲王对西凉王的建言献策。
我的正妻之位就予她
陈氏听完,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长公主果然深谙处世之道……”
慕丞相突然想到什么:“我若没记错的话,长公主可是去年便已及笄?”
“正是。”
陈氏回道:“老爷莫非忘了?去年我们还参加了殿下的笄礼,那阵仗,可不亚于圣祈呢!”
大北朝唯一的公主及笄成人,及笄大典自然是盛大而隆重的。
“忘不了忘不了。”
慕丞相抬手捋了捋自已的胡须,“公主既已及笄,陛下也应当要为其择选驸马,去年是战事耽误,今年圣祈汇集了整个大北优异的男子,估摸着便是这一次了。”
长公主生在秋末冬初,如今已是十六岁碧玉之年,却仍然未有驸马人选的消息自宫中传出,众人皆猜测是皇帝太过于疼爱长公主,而不舍其出嫁。
可是俗话说“大儿郎好看,大姑娘不好听”
,及笄的女儿怎能不许婚配?
夫妇俩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下方的慕蔺。
“蔺儿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对方并未看向他们,只是神闲气静地端坐着,抬起茶盏慢悠悠饮茶,“是。”
慕丞相语气有些生硬:“你早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若是没有正妻那还能说是因为你并未遇到良配,可你连妾都不愿纳一个,你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慕蔺放下茶盏,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儿子自知配不上公主殿下。”
“笑话!”
慕丞相嗓音拔高了一度:“我乃百官之首,你乃丞相之子,试问这朝中还有谁能在才气和地位上超过你?”
又还有谁能比他更能与公主相配?
慕蔺永远都是一副漠不关已的模样,丞相这话里的意思再明了不过,而他却仿若未闻,不予回答。
“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已就该配上一个无父无母来路不明的女子?”
这话终于逼得下方之人抬起头来,“所以父亲娘亲深夜前来,又绕了一大圈,就是想同儿子说这个?”
陈氏没说话,这么多年养育这个孩子,却是一点也不懂他内心的想法,只是侧过身,试图劝阻身旁之人继续往下:“老爷,蔺儿有他自已的度量……”
“你若只是纳她为妾,为父无话可说。”
慕丞相非但没有就此停止,反而脸色更加严峻:“我知你从小到大从未让我操心过,你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是他心里又有些不祥的预感,这么多年慕蔺的身边都没有出现过女人,现在一个身世不明的女子却让他如此上心,今日甚至亲自带人去营救。
“不是。”
话还未完,慕蔺就开了口,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就让上位的夫妇俩变了脸色。
陈氏连忙先一步问道:“蔺儿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