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传来消息,说父亲与歹人勾结,陷害他人,已经被处以死刑,家里涌进数十名锦衣卫,说是奉命查抄,兄长那时年幼,刚刚六岁,再加上母亲身怀有孕,逃跑已是来不及,母亲便将兄长塞进院中储水的缸中,自己则换了宽大的粗布衣裳冒充仆人,以图能够保全,”
“母亲眼见着大难临头,已作了必死之心,心想只要能保全你,便死也瞑目了。谁知,那些锦衣卫突然被喝止了,原来是锦衣卫的一个大官来了,命他们悉数退出去,那个大官将家中里里外外命人搜了个遍,想是在找什么人,后来索性将家中仆人皆遣散了,母亲便随着逃了出来,不知那个大官是何人,因何有此举动?”
6绎接过话说道,“岑寿,你所说的那人正是我的父亲,父亲当时外出办案已有数月,消息不断传回京城,说是父亲在外遭遇了不测,皇上虽然信任父亲,但锦衣卫不能一日无主,便命时任的指挥同知霍启成暂代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霍启成包藏祸心,一心想尽快上位,便趁机挑唆,锦衣卫起了内讧,他借机诬陷,将锦衣卫内部父亲信任之人多数免职遣出,也有的被他使计毒杀,你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也正是那时,父亲九死一生,回到京城,秘密晋见了皇上,将事情始末一一陈情,皇上大怒,命父亲全权处理,对霍启成之流不必留情,父亲带着密旨出了宫,连夜赶往沧州,却仍是晚了一步,你父亲已倒在血泊中,临咽气前拜托父亲照顾身怀有孕的妻子和六岁的岑福,父亲便又急急赶回京城到你家中,里外搜了个遍,却不见你的母亲,也不见岑福,只得将仆人们都遣散了,也将锦衣卫喝退出院外守候,”
“岑福那时年幼,想是在缸中呆着气闷,便出了一些声响,父亲找到他时,欣喜异常,便将岑福带回家中,后派人多方寻找你和你母亲的下落,却始终不得消息,”
岑寿听罢,又跪了下去,拜谢6绎,“原来如此,岑寿多谢6大人当年相救之恩,”
又接着说道,“母亲当年惦记着兄长,不知他生死,又舍不得丢下我不顾,便只好托着沉重的身子一路逃了出来,个中辛苦便不再言说。早些年,母亲带着我一直在京城百里以外的山中居住,那里只有十几户猎户居住,除了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便终日不出山,故而很少有人得知那个地方,我从小便随那些猎户练就了一身打猎的本事,”
“待我长到十岁时,母亲便带着我下了山,来到京城郊外一处村子落了脚,母亲说,我大了,须认得字、懂得礼才行,便以编织为生,到城里换了钱,买了书,教我读书,用树枝作笔教我写字,”
岑福听得心里难受,问道,“岑寿,母亲带着你在京城郊外居住,如此近,为何我们却打听不到你们的消息?”
“兄长,我从小是不叫岑寿的,我叫梅同山,母亲对外称自己是梅氏,我们是逃难来此,”
岑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母亲,母亲是姓杨的,为何改了梅姓?想必是怕被人打听到再遭遇不测,岑寿,那母亲呢?你说了半天,母亲在哪里?你又因何来到这里?”
“兄长,自母亲带我来到京城郊外居住,我便时常见母亲一个人呆,偶尔也会见到母亲会露出欣慰的笑,我不明其理,也不敢过多相问,直到三年前,母亲病重,临走前才告诉我,她每每到城里换取生活费时,都会留心听一听你的下落,偶然的一个机会,她在街上看见锦衣卫执行任务,她一眼就认出了你,知晓了你竟然也入了锦衣卫,跟随了6大人,”
“母亲怕你也遭遇父亲一般的不测,日夜悬心,后来听说6大人待你甚好,总算宽了心,便一心扑在我身上,只可惜我天资愚钝,于读书并未有太大心得,”
岑福心里越难受,脸上已全是泪痕,“岑寿,母亲既已得知我的情形,为何不来与我相认?”
“兄长,这个我倒不知,想来母亲是念你安稳便好,”
“母亲临走前,都说了什么?”
“母亲只给了我一封信,告诉我,待三年守孝期满方才可以打开来看,这三年来,我便靠砍柴度日,每日闲了便练一练铁棍,想一想母亲教的道理,直到昨日看了信才知晓这过往之事,母亲说不想让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根,让我寻到兄长认祖归宗,还说让我告诉兄长,她对不起你,当年没能力带走你,保护你,”
岑寿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岑福。
岑福拿着信,看着熟悉的字迹,跪地失声痛哭。
岑寿便也抱了岑福,兄弟俩人抱头痛哭。
6绎心下不忍,半晌才扶起兄弟二人,“岑福,岑寿,当年父亲迫于情势,常常因不能保护好下属自责,后来平复叛乱,惩治了霍启成及其同党,已还了你父亲清誉,只因无法找到你母子二人,又念岑福年岁尚小,不忍他悲伤,只一心抚养他长大,我替父亲向你们兄弟二人说声对不起,”
岑福一听,擦了泪,说道,“大人,您这样说,倒让岑福惶恐了,若不是老大人救了岑福,带回抚养,也许岑福早已不在人世,老大人和老夫人待岑福如同亲子,大人待岑福如兄弟,岑福一生难以报答大恩,”
6绎笑道,“岑福,既是兄弟,何谈大恩?现在岑寿来了,我们便是兄弟三人了,”
岑寿一听,倒是机灵,忙跪下,“岑寿拜见兄长,”
6绎扶起岑寿,笑道,“岑寿,我见你眉眼和岑福虽是十分相像,却比岑福灵动很多,想必你也是个淘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