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怡在前排对我说:“我们可以过两天把纪清和也一起接过来。”
我摇了摇头。
川市的环境,她不能适应的。
纪清和的身影在后车窗里越变越小了,慢慢变成一个小小的紫色的点,真是成了一朵小小的堇花。
我看见这朵小小的堇像是缩成了一团,在风里颤抖。
她好像又哭了。
车子拐了个弯,我看不见她了。无论怎么努力,我都看不见她了。
“知知,坐好吧,别摔了。”
沈悦怡温温柔柔的,可是和纪清和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我后知后觉的使劲嗅了一大口车里的气息,这里一点点三色堇的味道都没有,连我身上的三色堇的味道好像都消失了。
我的手脚开始发麻,转过身坐在后座上,我对万友谅说:“停车!停车!”
万友谅见我神情不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脚剎车下去,车子停在马路中央。
“我的东西,我,我忘记东西了,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川市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去拉车门上的把手。可是越慌越乱,越乱越拉不开。我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时候,万友谅打开了车的门锁。
车门终于拉开了,我顾不得再对她们道歉,冲下车往家的方向跑。
转过了弯,我再度看见那朵小小的堇。
她还蹲在那里,脸埋在胳膊里,肩膀颤抖。
我飞奔到她的面前,在她身前跪下,捧起她的脸,气喘吁吁地说:“我不是说过了,不许偷偷哭吗?”
纪清和·日记
7月12日,晴
我今天又看见那个小女孩了。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打绺的头发,身上只有一件分辨不出颜色的上衣,光着黑乎乎的腿和脚,坐在窗前。
她的眼睛又大又黑亮,每次看见我时,总带着一些期冀的光。
我想我知道她眼里的光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没有胆量去确认。
如果我靠近她,她是不是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我呢?
7月14日,小雨
她今天还是坐在窗前,穿着和往常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脸上青了一小块。
看见我的时候,她又像是看见了希望的火种,小脸贴到窗户上,鼻子都挤扁了,有点可爱,也有点可笑。
我会救她吗?
我能救她吗?
纪清和坐在审讯室里,垂着眼睛。
无论万诚在她的耳边说什么,在她的眼前做什么,她都听不见,看不到。
她全心全意的在心里背诵她从前写的日记。
就像从前,在奶奶家莫名其妙的挨打的时候,她为了能让这段挨打的时间好过一些,她就会在心里播放她偷看过的连环画,或者背诵过的课文。
播完了,背完了,奶奶还是没有停止打她,她就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