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薇还在为找不到黎思宇而心神不宁。越喆则拨通了黎思宇的另一部手机,是她上学时用的手机号码。已经很久没用了,要不是越喆提醒连黎思宇都已经忘了这个号码。
参加工作后黎思宇的这个号码还用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要办理团体优惠,必须换号,所以这个号码才不用了。其实许薇薇也应该知道这个号码,可她早就忘了。
黎思宇的确不在帝都,但她也没有出国,而是去了大西北,去看她的父母,此时她正赶往父母的驻地。天已经黑了,车很颠簸。黎思宇以前不晕车,可能是身体的原因,这次晕得厉害。越喆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抱着一棵树吐得翻江倒海。越喆告诉她许薇薇在找她,林华俊也在找她。
“哦,他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思宇有气无力地问。
越喆听出黎思宇的气息很微弱,她急切地问:“怎么了阿黎?到你爸妈那儿了吗?听起来你很不舒服呀!”
黎思宇缓了一口气说:“我没事,就是晕车了。他们有什么事吗?”
“没说什么事,但好像都挺着急的,你别管他们了,我也只是顺便告诉你一声。你在叔叔阿姨那儿待多久。我觉得——你还是得听医生的话。”
“我待不了多久,也就一个星期吧。我知道,双吉,回帝都后我马上就住院。这段时间冯医生也要安排一下。你真的不知道他们找我什么事吗?”
黎思宇放不下心,一直追问。
越喆实在后悔为什么多嘴告诉黎思宇,许薇薇和林华俊在找她。想了想她说:“可能就是你的手机关机,他们觉得有点奇怪吧。对了,这个号码不许告诉他们,只是咱俩的私人号码。”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黎思宇觉得好多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恶心,就又开始赶她的路。
以前说过,黎思宇的父母都是工程技术人员,在保密单位工作。这次黎思宇去探亲已经申请了很久,现在终于批下来了。她想最后再看一下爸妈,因为她最后的那个检查结果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指标不太好。如果控制不住后果可想而知。
冯医生不明白黎思宇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父母,黎思宇说:“这是我自己的事,爸妈很忙,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因为我而改变,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
黎思宇终于赶到了父母的驻地,妈妈为她做了一桌的菜,都是她记忆里思宇最爱吃的。妈妈察觉出黎思宇身上的变化,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瘦、那么的虚弱和苍白,但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地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夹菜。爸爸的眼圈儿一直红红的。黎思宇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们谁也没说,只是认真地吃完了这顿为黎思宇办的接风宴。
第二天一早,黎思宇从一阵隐隐的疼痛中醒来,身上汗淋淋的。妈妈就坐在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用手轻轻地擦去她脑门上的汗水。
“妈——”
黎思宇轻轻地叫了一声。
“思宇呀,妈陪你回家吧,妈妈会在你身边。别怕!”
妈妈温柔地说。
黎思宇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怎么也收不回去。她翻身一把抱住了妈妈,大声地哭了起来,好像火山爆一样宣泄着自己的压力。妈妈的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她哽咽地说:“宇儿,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是爸爸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黎思宇抬起头看着泪眼婆娑的妈妈心疼地说:“妈,我很好,只是得了重病。所有人都会生病,只是我的病不好治。”
妈妈实在受不了了,她强忍着悲伤,使劲咽着吐沫,颤抖地说:“宇,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治病,好吗!爸爸妈妈和你在一起。”
黎思宇收住眼泪坐直身子,看着妈妈。刚才的那场痛哭让她的身体感到十分疲惫,但同时也让她的心感到非常的轻松。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那些个疙瘩被泪水融化了,一同流了出来,似乎病痛也暂时不见了。她说:“好呀,妈,我们一起回家吧,那您和爸爸的工作怎么办?”
“爸爸妈妈请好假了,明天咱们就一起回帝都。”
妈妈含着泪说。
黎思宇坐在床上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不了,妈,您和爸还是留下来工作吧,这里更重要。我回去马上住院,冯医生说了,只要我认真配合,不会那么糟糕的。”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您和我爸就算是请假,那有多少天,一个星期?一个月?可我一定还有很多时间。”
她调皮地用一双泪眼盯着妈妈说:“妈,是不是越喆跟您说的?”
妈妈被黎思宇的这种冷静吓到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还会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想法。女儿说得没错,请假,能有几天,不可能真的一直守着女儿,直到她……她不敢再想下去。全部的悲伤都集中在了眼泪里。
妈妈强忍着悲伤说:“当然是越喆,不然还会有谁?难道是你的男朋友吗?”
妈妈只是一个无意的反问,却正好说在了黎思宇的心坎儿上。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妈妈看着委屈的女儿,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决定不陪着女儿回帝都了,那么就陪着女儿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等着医院来通知何时可以住院。
和爸妈在一起的这短暂的几天里,黎思宇特别高兴。她有了一个家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来得有些迟了,也有些短暂。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有一天她依在妈妈的怀里,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这辈子。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更没有经过大风大浪,虽然爸妈不在身边,但她从不缺少爱。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以说一直随心所欲到现在。所以她想:即便是此时此刻我走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不过——她又想了想,还是有些遗憾的,就是把男朋友给搞没了。唉!这也只能怪自己,不应该奢望可以摘下一颗天上的明星。那些星星只能仰望着,怎么可能握在手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