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淮沉默不语。叶鸢伸出手拍了拍白卿淮的肩膀,“想什么呢?你想救下这两个人?”
白卿淮摇摇头,又点点头,无奈地笑了笑:“只是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们一下。”
叶鸢笑了笑,白少将军可真是心软啊。“要救也得是等我们离了相府再说,若是救不下那也不能强求。”
白卿淮轻轻地“嗯”
了一声。他甚至很感激单琰琬与那个侍卫,若不是他们二人,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同叶姐姐独处。天地间那么大,可这小小的柴房将这天地隔开,这天地间,月光下,只剩下他与叶姐姐两人。他很想记住这一刻,这是两个人重逢以来难得的相处机会。
只是这样想来,便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二人。白卿淮想,若是这两人当真清白,能救下她二人便好了。
叶鸢伸手扯了扯二人身上盖着的外衫,确保白卿淮也被好好的盖住,不会受了风寒,开口道:“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守夜。”
白卿淮张口便要拒绝:“我不困的,叶姐姐你睡吧,有什么事我会把你叫醒的。”
叶鸢劝说道:“等到明日何甘平回来,少说也要到正午才是。难不成你要一直醒着到他回来吗?我守着前半夜,等到天亮了换成你守着我便是了。”
白卿淮听了这话便也不好再拒绝。叶姐姐最后一句话让他欢喜,“你守着我”
这四个字,像是有什么奇异的魔力,让他觉得自己已是被叶姐姐允许,能够长长久久地守在她身边一般。
白卿淮闭上了双眼。身旁有着叶鸢在睁着双眼想着事情。
他本以为自己与叶姐姐盖着同一件外衫,睡在同一间屋子——柴房便也勉强算作是一件屋子吧,会难以入眠。
可大概是叶姐姐在身侧这样的感觉太令人心安了,便是身上盖着的外衫上都有着叶姐姐独有的香气,就好似潜意识里再也不用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天,叶姐姐会嫁给什么人,不再允许自己在她身旁,同自己疏远,直到最后再也不往来这件事的发生。
就像是在榆城被那双手扶起,被带入屋子,有了吃食,有人交流那时的感受一般。所有的惶恐不安都身旁这个人所掐灭。
这种心安让他不再时时刻刻去想,自己是有多希望得到身侧这个人的怜惜与宠爱,甚至忘记去想这间柴房对于自己是多么不愿提及的过去。
白卿淮便在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安心中睡着了。
同寝
叶鸢仰头看着柴房的屋顶,听着白卿淮在身旁均匀的呼吸声,思考着明日该如何脱身的对策。按理说,明日只要在何甘平回来时从角门附近翻出去便是。不过若是角门处无人看守,便是从角门直接走出去也是可以的。最稳妥的便是等到明日夜里,按照本来今日的部署偷偷溜出去。可是阿岁同自己总不能整整一日都不进食,若是去相府厨房偷些来,还不如直接偷跑出去来得方便。
叶鸢脑子里盘旋着乱七八糟的想法,最终还是见机行事便是。
无事可做,叶鸢看腻了柴房的屋顶,便转过身来看着白卿淮。月光透过柴房的墙壁变得淡淡,打在白卿淮的脸上,虽是看的不够真切,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轻纱。白卿淮的睡颜看上去乖顺无比,在黑暗中,白卿淮的睫毛翘起,睫毛的尖端略微地反着月光。
叶鸢心中暗暗赞叹,好看的脸庞就是连月亮也愿意降些光华在其上。
虽说这不是叶鸢第一次看着白卿淮的睡颜,可这时看上去终究同在榆城是的心境不一样了。叶鸢也不知是哪里变了。许是阿岁已经长成了更成熟的模样,或是两个人之间隔了三年,有些情感经过时间的酝酿与发酵,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又或者,两个人都长大了。
叶鸢看着白卿淮,不知不觉地,脸上挂上了连自己都未能察觉得笑容。
叶鸢盯着他看了许久,渐渐地不笑了。
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见到阿岁,便觉得心中欢喜。
叶鸢还未来得及细想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她即使不去想也对这意味知道得清清楚楚。另一边白卿淮突然呓语出声:“疼……”
叶鸢还未反应过来白卿淮是在说着梦话,人已经迅速地附在他耳边:“哪疼?”
有的时候人在梦境中,会把现实中的声音气味感受都带入梦境里。虽是梦中,白卿淮还是对叶鸢的话做出了反应:“后背……喉咙……头……腿……头疼……”
这时叶鸢也发现了不对劲,白卿淮说的话前后不连贯,声音也微弱,整个人看着便是还未清醒的状态。
叶鸢在心里想。阿岁这是做噩梦了。
叶鸢刚准备把白卿淮摇醒,却只见白卿淮不安地扭了下身子,嘴上明明只是嘟囔着,落在叶鸢耳中却听出了几分悲戚:“何平……何甘平……别……打……还踩……太黑……柴房……了……黑……”
便是电光石火间,叶鸢听懂了这没头没尾的话。
是在说三年前的事。叶鸢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股如火烧般的冲动,身边的白卿淮还在说着:“水……毒……”
说得多了,后面的话只剩下迷蒙的声音便听不清了。
即使是听不清楚的话,叶鸢也认真听着。她没有t再摇醒白卿淮,若是此刻摇醒了,梦的内容便会在醒来那一刻记得,只有这个梦做完了,到了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便会淡忘。
叶鸢的左手紧紧攥着身上盖着的外衫,右手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难过的呜咽发出声来。这些细碎的字眼组合在一起,在脑海中呈现的画面太过于凶残,以至于叶鸢的腿甚至难以自抑地抖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