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家在二楼,老早就能听见楼下小孩子的欢声笑语,玩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虽然环卫工人在天还没亮的时辰就开始了清扫工作,修剪草坪的机器轰轰地响,游雾被吵醒也不觉气恼,心尖甜美得像那在嘴里化开一层糖晶的冰糖葫芦。
延伫打电话给他,说来接他,游雾高兴得连围巾都忘了戴,抓起手机从房间一个箭步飞出来,他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眼睛瞟到儿子,手里的曲奇饼险些给她捏碎了。
“游雾!你过来!”
妈妈对着撒开腿就跑的小蹄子低声呵斥。
游雾下意识拉起衣领,却发现,没穿高领毛衣,那毛衣昨晚洗了还没干,正飘飘然挂在他家阳台。
游雾吞了吞唾沫,眼巴巴儿地望着阳台上那一件宽大的毛衣,延伫的毛衣。
“脖子上是什么?”
他妈妈冷冽的目光一锁,游雾走到他妈跟前,低着头背过手,瓮声瓮气说,蚊子咬的。
这当他妈妈是傻子呢。妈妈冷冷一笑,“哪儿的蚊子,这么大胃口啊。”
“嗯……就是啊?痒死了。”
游雾眨巴眨巴眼,装傻,假装挠两下,结果更红了,仿佛在跟全世界人炫耀,他有一个刚烈又难缠的对象。
他妈妈受不了宝贝儿子在她跟前装疯卖傻,不是嫌他可恶,而是——实在是伶俐得让她真——母爱焕发。
“唉!”
妈妈用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药膏,“涂一涂,褪红快,别留疤了。”
游雾推推搡搡,“不会……”
哪儿那么金贵?
“拿着。”
语气不容置喙。
游雾乖乖收下,这时候觉得臊得慌。要说他这人自我矛盾呢,床上让人玩得快缺氧了不觉得羞,他妈妈给他一支普普通通的药膏,他搁那儿扭扭捏捏。
“……去把围巾围上,别让你爹看见。”
妈妈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包曲奇饼,放入游雾口袋,想了想,又拿了一包塞进去,“还有,跟你爹打声招呼再走,别疯疯癫癫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知道了啦。”
游雾紧紧围住他惨不忍睹的脖子,从书房晃了一下便当作是“打招呼”
了。
跟爹妈告别后,游雾再也等不及,飞奔冲下楼梯,这时候他觉得住二楼真好,连电梯都不必等。
游雾下了楼,在寒风里张望半天也没瞧见延伫在哪儿,突然他听见一阵短促的鸣笛,“嘟嘟”
。
他闻声望去,一辆黑色的轿车,别克,不算大,但锃亮得很,在阳光下反着光,雪的影子都像是倒映在上了。
游雾没戴眼镜,透着反光挡风玻璃根本没认出里头坐着的是他男友,傻愣站在原地,心中默默感慨着这车真新真潇洒——直到这车开到他眼前了,驾驶位的玻璃徐徐下降,游雾眼睛一闪,咧起嘴笑开了花,“延伫,你怎么还会开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