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若上场奏乐,阁楼间便剩了游雾和琴师两人。
游雾小心打量他,那人若无其事坐在方才他干娘喝茶的红木椅子上,阖眼休息,仿佛丝毫没觉察出凝固的氛围。
游雾心下纳闷儿了,这琴师不是说从不露面吗?不是说男女莫辨吗?不是说长相奇丑吗?
完全和传闻中的不同,大大方方地露了面不说,是个男的也暂且不提,这长相分明清新俊逸,风流倜傥呢。倒是面相刻薄了些。
“看这么久?”
这琴师忽然掀开眼皮,给了游雾一记眼神。
声音也好听。
游雾嘿嘿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啊?你眼睛长眼皮上嘛。”
“……”
琴师横眉一蹙,这个小沙弥的话让他无可奈何,眼见着小沙弥哼哧哼哧搬来一个小板凳,两只穿了小布鞋的脚踩上去,这才够了高,有模有样倒了一杯腾腾冒气儿的热茶,茶杯推到琴师手边,“哥哥喝茶。”
上卷番外7-9
7
“哥哥喝茶。”
“哥哥弹得好好听。”
“哥哥我抓了只蛐蛐给你!”
“今天会去弹琴吗,哥哥?”
“哥哥,我想——”
“你能不要叫我哥哥了吗?”
哥哥长哥哥短,延伫自打来了这兰溪楼,自打默许了第一次小沙弥喊他哥哥,这小沙弥像是得寸进尺了般,但凡见到他,私底下在阁楼见到也好,还是大庭广众一曲奏闭下台时也罢,他那张小嘴就喊个没停,好像与人说话不懂用“你”
一样,张嘴闭嘴都是哥哥,喊得延伫心烦意乱。
小沙弥倒先生气起来,屁颠屁颠跟在延伫身后,嘟哝着说,“那哥哥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总不能喊你弹琴的,喂,那谁……”
延伫顿住脚步,后腰便给人撞了个结结实实,他回过头,小沙弥揉着鼻尖,满脸写满了不高兴,延伫摘下面纱,那黑纱轻飘飘落在了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上,像新长了头发,乖顺得很。
“延伫。”
小沙弥一下子又笑了,仿佛方才的不高兴不过是装模作样的,他拽着黑纱两端在圆圆的下巴处打了个结,“哪个延哪个——”
“自己想。”
延伫快步离去,游雾啪嗒啪嗒跑着都跟不上,那人不知道一溜烟走哪儿去了。这兰溪楼构造复杂,屋室纵横,游雾这下也不急着跟了去,反正还能再见面的。只要他每天都来玩儿,他就能每天见到哥哥——哦不,是延伫。
8
老方丈近些日子总不见游雾身影,是日不必午诵坐禅,僧众们出街逛去了,老方丈在兰溪寺里里外外走了一圈,仍不见这小和尚的踪影,明明约好了不坐禅之日就给游雾讲读经文,教人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