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离开岸边,迎着夕阳,向着洛阳城南门快划去。
陈望、王蕴站在船舷边,看着岸边还在忙忙碌碌向船上搬运行李的军兵、脚夫们,沉默不语。
终于,陈望忍不住问道:“叔父,梁山伯怎滴如此着急?他对杜炅、孙泰好似尊崇有加啊,他莫不是也信奉五斗米教?”
王蕴依旧望着远方,面色凝重地道:“贤侄,这里可是大晋之北陲,非京师、两淮地区可比,在这里,文武官员只认太尉不认朝廷。”
“哦……”
陈望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洛阳的实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王蕴接着沉声道:“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切莫再妄言,谯国夫人与太尉是患难夫妻,情深义重,但膝下只有一女,令堂育有三子,你虽为长,但久在京师,而二公子和小公子自幼跟随太尉在北方长大,且听说二公子武艺群,尤其天生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颇为江北四州文武官员喜爱,都说他与太尉年轻时最为相像。”
陈望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就难怪了,我还有这么个有竞争力的二弟,而且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你怎么不早说啊。
王蕴转头看了看陈望,见他面色带着失望,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与兴公兄和江卣也都考虑过这些事,之所以未对你言及,第一太尉之疾虽重但尚数未知,第二你为长公子这是最大优势。”
陈望心道,也是,在古代长幼之分是极其重要的。
就如鲜卑燕国慕容皝的儿子里,慕容恪、慕容垂都乃人中龙凤,但还是立了较为平庸的长子慕容儁为继承人。
想到这里,陈望又转身向船的左舷看去,见船舷边梁山伯的背影正在跟杜炅和孙泰二人站着,他指手画脚说着什么,好似有些激动。
只听王蕴继续道:“还有这关键的第三,就是谯国夫人的态度是关键!”
“司马熙雯?”
陈望收回目光,转身问道。
“对,谯国夫人贵为宗室,十七岁就嫁入广陵公府,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军中都有这崇高的威望。”
陈望不由得打了退堂鼓,低声道:“叔父,我还是算了吧,文韬武略,治理州郡我不行,又与这些人素昧平生,一旦父亲有所不测,我是没这个机会的。”
“哎……”
王蕴拉长了声音,否定了陈望,又安慰道:“我会单独面见谯国夫人,另有孙兴公给她的书信,也不是没有把握,只是……”
说着,他长叹了一声,捋着花白的胡须,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大石山(今洛阳万安山)道:“唉!只是太后似是不愿你在洛阳,非要让你回京。”
陈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默不作声听着。
刚刚穿越过来时在建康的一腔热血,好奇尚异外加雄心壮志,已经去了大半。
“贤侄啊,”
王蕴见陈望面露难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汉赵晔曾说过,‘事在人为,彼朽骨者何知;’兴公兄说你人品敦厚,沉稳机敏,心思缜密,处事果断,若执掌江北四州必将造福万民,兴我大晋,我深信不疑,定全力辅你!”
陈望心道,我这前世陈望还有如此多的优点?
但陈望可不是傻子,他心知这些拥戴我的人一定也是有自己的利益在里面。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这句话就出自伟人在七十多年前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结论》。
遂心中又有波动,最终还是想在这个他喜欢的历史时期搏一搏,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