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阮孟白修了鬼道,以半步成鬼的代价强行突破了五境,甚至可能达到了六境的进益,还得到了艳鬼幻境的加持,的确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既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他的确也没什么好辩驳挣扎的必要。
谁又能叫醒一个自愿沉沦在梦境中的可怜虫呢?
“被人碾碎灵窍的滋味如何?”
阮孟白听着这人痛苦的喘息,唇上的那抹姝艳无比的丹红愈发扎眼了,像是黑白墨画上残留的一点血液,诡异可怖。
成玉闭上了眼睛。
这次不再单单只是幻境了。
他真要死了。
还未曾窥得大道一隅,的确遗憾。
不过生死有命,他未曾愧对自己,已经算是……死而无悔了。
“十年前白河堤,借由鬼戏遮掩,掳走斑斑的,可是你?”
一道清越的女声骤然打破了戏台上被白雾禁锢出的寂寥死意。
洛越一步一步走上戏台,脸上还扣着个面具。
阮孟白微微眯了眯眼睛,发现凭借自己此时的修为,竟也不能完全探出对方的深浅,不由得强行提起了几分心神,狠狠踹了成玉一脚后便收回了腿,回答道:“不是我动的手。”
“哦。”
洛越点了下头,右手拿着那根翠玉般的竹笛,一下一下轻轻敲在自己左手掌心,“不是你动的手,但是剖了幼童的灵骨,也是为你所用,对吧?”
阮孟白不置可否,那双木然空洞的眼睛却陡然聚焦了一下,直直看向走上台来的白衣女子。
“奉劝仙子不要多管闲事。”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于此山此境内,纵你修为再了得,也大不过她定下的规矩。”
“你多虑了,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洛越在距二人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不疾不徐地问道,“你们掳走斑斑那天晚上,是不是还戕害了河边卖花灯的老妇人?”
阮孟白倏忽一愣,低头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成玉,痛快地笑了:“自然。”
洛越握紧了竹笛:“她不过一介凡人……”
“我没害她。”
阮孟白愉悦地说道,“我是帮她。”
“念着这么个衣冠禽兽几十年,岂不是太可怜了?我只是帮她早一点结束这场令人恶心的单相思罢了。”
真是个丧尽天良的疯子。
洛越压抑着胸中翻滚的怒气,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行,我没别的问题了。”
话罢,她竟真的转身就走。
阮孟白死死盯着她纤细的身影,目送着人一步步走下台,看她彻底走回漫天的浓雾中后,他才松了口气,然后便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
他如提线木偶般低下头,发现那管竹笛从他前胸捅了出来,洞穿了他耗费几十年、抽取数十个幼童的灵骨才养出来的灵窍。
竹笛仍旧如玉一般碧绿莹亮,没有沾染上他体内黑紫的血。
“自欺欺人这么久,也挺辛苦吧?”
洛越猛地抽回了竹笛,阮孟白的身体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