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变化还在继续,就在众人话间,抚仙千万飞檐纷纷开始活动,其上雕刻的一切景物,无论是流水亦或是行人,皆是活了起来,甚至还能隐约听见孩童打闹声。
而明怀镜在那飞檐上,已然是将要被同化,此时虽然只能看见一半身子,但却能明显感觉出,明怀镜正在努力挣扎,似乎想要冲破束缚。
雷定渊眉头紧皱,立刻就御剑调转方向,但所谓祸不单行,楼中鬼祟苏醒后的嘶吼声在楼中不断回荡,震得人心中烦躁不堪。
此时众人对面,直愣愣冲出好几只鬼祟,雷通便迅速收回了剑要刺去,但那鬼祟却一闪身躲开来剑,却也并不袭击面前的活人,而是扑上一块刻画的梁柱,将其折断了!
雷定渊一看,心中狠狠一沉,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御剑飞去的同时沉声道:“你们在此守住,一定不要让独姑娘房中的那幅画,以及那些飞檐梁柱有丝毫损坏;雷通,找到白门主一行,想办法通知外界,封门内无论活死物,全数损毁,即刻绞杀,一个不留。”
雷定渊一边说话,一边又飞得极快,雷通紧跟在后面连连点头,末了才急急出口,声音被迎面而来的风撕得破碎不堪:“雷门主,你去哪里?!”
雷定渊侧头,再看了一眼明怀镜被困住的地方,只道四字:“同他一起。”
语毕,两人迅速分头而行,一上一下,外面有光自抚仙楼顶洒下,雷定渊便迎光而去。
行间,雷定渊细细凝神,便感受到了明怀镜的位置,待到破门而入,却刚好看见明怀镜,几乎全部身子都要进了画内,徒留一只手还留在外面。
雷定渊只来得及收剑入鞘,同时扑了上去,在明怀镜将要全部入画时,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还没等明怀镜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便被这一推推进了画里,力道之大,即便是明怀镜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试图召出谢安笔,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法力竟然不听使唤了!
这一下,明怀镜看着画里画外的界限,心中过去了无数个想法和办法,最后停留在脑海中的,却只有两字——
“阿镜。”
明怀镜一扭头,并没有任何人在叫自己,随后又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道:“冷静。”
从前,也并不是没有遇到这样孤身一人的时候,明怀镜心道:“被贬后一直和雷定渊一起,怎么倒是愈发依赖他了?”
于是,明怀镜便收回了心思,要开始仔细看看这画中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但还没等他瞧个仔细,便突然觉得手上传来一阵暖意。
随即,面前这幅画的吞食速度瞬间便加快了,明怀镜只来得及看见迎面而来一个黑影,下意识便闭上了眼睛,往后一摔!
只听得“砰”
一声闷响,这一下周身尘土飞扬,是实实在在摔在了地上。
明怀镜原本已经做好了感受疼痛的准备,但此时,他躺在地上,却觉得后脑勺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正端端正正地垫着,面前似乎还有一个人影,正看着自己。
心中奇怪,眼睛也得看,明怀镜慢慢放下挡在面前的手,定睛一瞧,是雷定渊。
此时,画中世界似乎还是春天,阳光明媚,啾啾鸟鸣,远处,还能听见来往行人如织。
周围流水潺潺,风声阵阵。
明怀镜的面前,雷定渊逆着光,额上似乎还能隐约看见细细密密的汗,面上却柔和无比。
有碎发顺着垂了下来,“有些痒。”
明怀镜心中如是说道。
那双淡墨般的眸子,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明怀镜,而明怀镜看样子并没有料到来人,此时正微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明怀镜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失态了,眨了眨眼,正要开口,却先听得雷定渊说话了。
雷定渊道:“找到你了。”
明怀镜本来就要说话,于是雷定渊尾音刚落,他便下意识接道:“你怎么来了?”
雷定渊徐徐开口:“我说过了,你身处之地,我心向往之。”
他说这话,语气十分平常,就像是在说“你睡得好吗”
一样普通,但明怀镜听到这里,却突然觉得耳中阵阵嗡鸣,脑中不甚清醒,又似乎,与从前疼的不太一样。
细细感受一番,他便明白了。
那是血液流动,心脏跳动的声响。
两人还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皆是没想起来要动一动,半响,不远处逐渐传来一阵水在木桶中撞击的咕噜声,便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仿佛如梦初醒,明怀镜这才赶紧一手撑地,另一手推了推雷定渊的肩膀,急忙道:“有人来了。”
其实分明并没做什么,只是入了画,摔了下来,仅此而已,但不知为何,明怀镜却感觉此时胸中鸣声如鼓,雷定渊微微让了让身子,道:“你的耳朵红了,为什么?”
“大概是天气有些热吧!”
明怀镜连忙道。
雷定渊仍然不让。
闻言,明怀镜似是有些无奈,泄气似的干脆往地上一趟,琥珀色的眼睛迎着光,眼波流转,看着雷定渊,不说话了。
这一躺不要紧,却听得远处那挑水桶的声音越来越近,快要行至二人处时,一声惊雷般的声音炸响:“哎呦卧槽,光天化日的,干什么呢这是!”
封门异变·二十
这一声非常干脆,却在明怀镜耳边嗡嗡作响,不断回荡,逼得他脑中一时间只充斥着这句话,全然没注意面前的雷定渊,已是拍拍身子,起来的同时,向自己伸出了手。
好半响,明怀镜才颤颤巍巍地抓住雷定渊,站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