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峰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就對劉一桐豎豎拇指,「度!比馮智學強。」
馮智學正走過來,無端被踩,手裡舉著一份報告,瞪眼瞅著常在峰洗漱去了,有些不忿地對劉一桐說,「頭兒總看不上我!」
劉一桐不理這話,只往他手上看,「啥?」
「屍檢報告!」馮智學說。
天生麗質難自棄,常在峰只用清水洗了把臉,精氣神立刻上來了,儀表堂堂地坐進詢問一室,不搭理對面那兩個告顧小江人身傷害的傢伙,垂著大眼研究屍檢報告上面的字。
「……陳舊性頭皮挫傷……陳舊性髖關節撞擊傷,雙腕陳舊性抵抗性青紫,陳舊性右眼底淤血……」
陳舊性陳舊性,這個孤獨而居的六十五歲老太太顯然身陷暴力。
誰要這麼對她?
對面倆個混子溜著眼睛偷瞄常在峰板成鋼錠的臉,心裡十分忐忑。
職業常能改變一個人的氣場,常在峰的身形外表都很適合當刑警,不用說話就很嚇人。
第42章人是物非
中午時候,正拿剪刀給一個熟客精修發尾的林天野手機進了簡訊,他順手點開看看,沒什麼表情地把手機塞回褲兜,等把那位熟客伺候走了才對為一個小姑娘做蛋白矯正的顧小江說,「撤案了!」
「啊?」顧小江沒聽明白。
「你揍那倆玩意兒,」林天野皺眉頭說,「撤案了!耳朵背呢?」
顧小江不是耳朵背,是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聞言就笑,「不撤案還咋的?找揍!」
當著顧客的面不是教育徒弟的好時機,林天野不搭理他,走到一邊休息。
倒是那個正在蛋白矯正的小姑娘非常驚訝地問顧小江,「你自己揍兩人麼?他們還告你?」
顧小江倒也沒跟姑娘顯擺,只哼了下,「不要臉唄!」
「老闆吃啥?」到飯點兒了,一個姓李的美髮師傅過來問林天野。
加上林天野,店裡一共四位師傅兩個徒工,師傅們掙得多,林天野就立了規矩:每周七天,一個師傅請一天飯,剩下四天都他包圓。
今天輪到李師傅了。
「問小江子!」林天野說,「我啥都行。」
「真是親徒弟!」李師傅笑,同時揚聲,「小江子快說,人來多了吃不上。」
「肉!」顧小江喊,「肉就行。不論做法。」
「屬野獸的,」李師傅仍笑,「成天肉。」
他回過眼,不經意地看向林天野。
坐在休息椅里的林天野卻捧著手機出了神。
「到飯點兒了!」二十三歲的林天野站在高家俊的小店裡喊,「我請客,吃啥?常在峰,快說,吃啥啊?」
「肉!」常在峰捧著他成績最不好的英語書,頭不抬眼不睜地說,「肉就行。」
後來呢?
三十四的林天野坐在自己的美發工作室里皺著眉頭細想:後來還在一起吃過幾次飯啊?
自己好像是被那天晚上的常在峰嚇著了,突然就不泡高家俊的小理髮店了。再後來……二十四的林天野跟著幾個大混子跑到最南方的城市尋了一年生路,差點兒沒陷泥里拔不出來,驚魂萬狀地跑回來找老林,思來想去沒有別的能幹,當爹的舊話重提,給兒子花錢拜個大師傅,學了美發手藝。
林巍和秦冬陽又在證券營業部泡了大半日,掐著法院下班的點過去交了趟取證函申請就得吃晚飯了。
時間不太夠用,好像還沒弄出什麼名堂一天就過去了。
秦冬陽知道林巍是急性子,進展慢的時候心情往往煩躁,外表看著平平靜靜耐心十足,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噴發,認真戒備著他。
水已溫了,別再添冰。
人太複雜,跟范晨或者徐建馬宇波那些人打交道時林巍永遠沉得住氣,與李擎正和錢寬藏一類的上級或者共事關係也能處理得遊刃有餘,即便是對秦大沛和肖非艷那種好朋友他亦裝著點樣兒,急躁和蠻橫卻都留給了秦冬陽。
以前只知道謹慎小心,現在,秦冬陽忍不住想:被深愛的沈律也見識過這樣的林巍嗎?
繁雜點兒的案頭工作避免不了要磨情緒,明知道自己愛煩躁,幹嘛還接這種經濟犯罪的案子啊?
沒法不細緻的。
瞿梁又打電話過來。
林巍已經坐進計程車里,態度明明白白地拒絕人說,「我這也不是一二天能完事的,你還天天陪著?嫂夫人回沒回來?等我忙活完了請你們兩口子吃飯。」
「晚上也幹不了工作。」瞿梁仍說,「酒店還能當律所使?回去加班?」
「早就無紙化辦公了好嗎大碩士?」可能是嫉妒瞿梁的學歷高於自己,林巍動不動的「大碩士」要比「大法務」勤多了,「我也不是光客氣,應該整理的東西得趁熱整理,不是過來玩的。手上好幾件案子呢,精力不能只放在這兒。」
瞿梁聽他這麼說就沒再堅持,「那行,你先忙,想找我了隨時電話。」
這年頭,能給「隨時電話」的特權就是最大的情意,林巍懂,但不受寵若驚,只嗯了下。
該忙忙,該不虧待自己不能虧待自己,不出差時林巍從來都不在意秦冬陽吃不吃飯或者吃什麼飯,可他把人帶出來了就不苛刻,下車之前吩咐了句,「搜搜這附近有什麼可吃的,最好是本地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