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衫裙是织锦缎,她直言不讳要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在小院的那段时日,他刻骨铭心,她弃之敝履。
宁勖自嘲地想,是啊,她虽说自幼失去母亲,不得郗道岷的看重。毕竟是郗氏七娘,哪过得了苦日子?
怪不得在他面前,她从不计较自己的外貌风仪,总是邋遢不已。她对此振振有词,破绽百出,知道他会心软,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偏生,他一次次沦陷进去。
赵先生委婉相劝了好几次,郗氏不可信。
他从不在意,她的话可能有假,但她的唇那般温软,她的双眸那般清亮,她与他耳鬓厮磨的日子,哪一样做得了假?
可是,她清楚明白告诉他,宁愿与沈九一道赴死,也不跟他走。
从头到尾,她都在护着沈九!
在她心里,他连疯狗獠奴沈九都不如!
像是在北地寒冬,被逼进冰窟抓鱼时一般,宁勖浑身冰冷麻木,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如活死人一样,面无表情提起刀,缓朝郗瑛走去。
郗瑛见宁勖杀意凛冽走来,吓得差点就簌簌发抖,马上求饶。
不行,一定要坚持住,她是唯一能让沈九活着的希望。
宁勖有无数次机会杀了他们,在山上时没放箭,追他们时,刀挥出又收了回去。
他肯定是投鼠忌器,担心伤了她。
至于他们两人,从没真正给她选择的机会,她一个都不想要!
只她不能亲眼看着他们死,沈九的手愈发冰凉,耷拉着头已经半晕迷。
而已经走到面前的宁勖,他受过伤的右腿明显僵硬,玄色衣袍下摆,湿润晕开了好几团。
郗瑛看到过他的伤口,虽说没伤到骨头,因为伤到需要活动之处,极难愈合,一不小心就会裂开。
宁勖的刀,缓缓提了起来,沈九突然动了动,费劲全力,将郗瑛挡在了身后。
“真是深情啊。”
宁勖笑了,笑容冰冷,转瞬即逝。
“我”
郗瑛心情混乱至极,她想说什么,手上一片黏腻,她忙低下头看去。
沈九这一动,腿上伤口血流如注,她的裙子都被浸湿了。
“别动!”
郗瑛顾不得其他,干脆撩起裙摆,堵在了他的伤口上。
“郗七娘。我说过要将他千刀万剐。”
宁勖的双眼干涩,闭了闭眼,让自己模糊的眼睛能好过些。
手上的刀,继续神向前,刀尖抵在沈九的胸口:“不如你亲自看着,送他一程。”
“宁”
郗瑛又怕又急,刚喊出口,远处传来大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与吆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