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盈发自肺腑道。
陆绮凝这人,养尊处优的,接受旁人谢意也是心安理得的,从不会有别扭之感,这会儿她倒生了它感,“人生来难做自己,才更要做自己。”
她不知背井离乡之苦,但熟知天下子民生来难于做自己的,就拿都城中达官显贵来说,家中子女自小衣食无忧,无拘无束长大,无论是否婚配,家中家事一应都要学的,不是为日后伺候谁,而是自家财物要世代传承下去,不能垮在这一代身上。
享受其中便要承担相应代价,做一个对家中有贡献的人远远大过做自己。
陆绮凝并不知原盈原先是否过得好,但人既然能来到南祈,来到江南城,何尝不是因缘相识。
“书予姐姐,说的何尝不是。”
陆绮凝的那句话,让原盈想起她自己。
她也是普通百姓,家中只她一个孩子,但自她出生后,阿娘不但病倒,白日里还得照顾她,等着晚上回来的阿爹换手顾她。
“我的阿爹阿娘也像江阿爹和江阿娘一样,眼中只有彼此,但世事磋磨,我来到世上那天,阿娘病倒。”
原盈阿爹阿娘待她很好,年年生辰照过不误的,但她心中觉着生辰那日是母亲病倒同日,总有千丝万绪的,她想着日后读完书,好好想法子赚银票,让阿爹阿娘过上好日子,但她依旧能做自己,阿爹阿娘好她就好。
陆绮凝无言一会儿,原盈说的跟她出生时好像,她出生那日是长公主外祖母的祭日,是她阿娘痛失慈爱,永得所爱之日。
这事自打她记事起,侯府里就无人瞒着她,于情于理她该知晓外祖母如何死去,该知晓那日发生之事。
但她阿娘告知她:“我们阿予知晓外祖母如何去世乃人之常情,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阿予要快乐长大。”
陆绮凝阿娘每每给她变着花样过生辰时,她心中有道不明的思绪万千,她阿娘心中何尝没有。
痛失慈爱,永得所爱,原本就是矛盾。
无解。
“原盈妹妹,在我这儿畅快做自己便好。”
陆绮凝不知该说什么,却也得说点什么,她开颜一笑,尽量不让原盈看出她此时心中难过之意。
原盈舒了口气,她刚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她不能哭,上苍待她不薄,让她因缘来到这儿,遇见很好的人,足矣。
“接着猜灯谜罢。”
原盈不知她还能在这儿待多久,她来时,只是在床上平静睡着而已,平白无故的穿到这儿,但她也隐约觉着她留不长。
尤其心口处偶尔会痛上一会儿,不知所谓何事。
雅间外店小二手中锣敲的余音震耳,他使劲吆喝,楼下堂内坐着的百姓沸沸扬扬的。
“大家伙儿安静一下,上一个灯谜‘大人躺在席子上’,谜底是因缘的因,已有人才猜出,赠皮影花灯一盏。”
陆绮凝今儿带着婢女云笑出门,云笑在自家姑娘猜出灯谜时,便出了雅间,去找小二,这会儿云笑拿了灯回屋。
陆绮凝瞧这盏花灯都眸中一亮,她在都城没少猜灯谜,花灯也收到不少,但江南的皮影花灯不似都城透雕那般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