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末代辅。
作为新政在朝堂上残余的领袖,长袖善舞可见一斑,他如今隐藏了年轻时候的锋利,更像一个合格的政客。
“姜相,不知我脸上的伤能否医治”
隔着帷幕,谢蘅半倚在塌上,解开脸上缠着的纱布,开口问道。
内室点着木罗草烟的味道,少女比雪还要白皙的面容上,竟有一道触目惊心翻滚着血肉的伤痕。
姜堰压下心底的惊异,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给人治过病了,也没什么人敢要他治病。
“四成把握。”
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姜堰没有推辞,脸上的伤没有触及骨头,修养一两月便好了,难办的是疤痕。
“足够了。”
谢蘅轻叹了一声“宫中的太医都说不能治,南诏姜家医书传世,果真名不虚传。”
“郡主谬赞了。”
姜堰摇摇头“我给郡主开一张方子,按方服药,兴许半年就好了。”
“有劳姜相了。”
谢蘅抬手拿起床榻边的青瓷药碗,啜饮了一小口,然后放下。
姜堰正欲告辞,他不是微生羽,外臣在宫中自是不便多留的,可当他瞥见谢蘅放下的瓷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郡主还是少用彩瓷,我在南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病人,呕吐不止、时常昏迷,病因正是彩瓷。”
更准确地说,是烧制温度不够高的彩瓷。
谢蘅敛下眼,疑惑地反问“可是,太后用的也是彩瓷啊,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时间过了一秒
两秒
三秒
谢蘅适时地抬眸,从进入内室到现在,一直云淡风轻的姜堰脸色变得相当难看,眉头拧成了川字。
“郡主,臣有事先行告退。”
但当他开口时,脸上的惊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从未听说过此事一般。
“姜相好走。”
谢蘅略微起身送别,“治伤之事,有劳你了。”
“是臣该感谢您。”
姜堰深深地望了塌上的少女一眼,永安生性沉静、懦弱,今日看来,却不是如此。
太后膝下长大的孩子,怎能小觑
谢蘅抿了抿嘴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目送着姜堰远去,殿外的宫女端着盘子来为她敷药。
“嘶”
宫女的动作轻柔,但草药敷在伤口上,她还是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宫女立刻惊慌地跪下“郡主,请您责罚奴婢。”
谢蘅摇摇头“你何错之有起来吧。”
有错的是她自己。
轻敌了。
世人盛传微生羽暴虐无情,其实他是最谨小慎微的一个人,或者说,他容不得有任何人是他的威胁。
桑绿忐忑地站起来,继续为郡主上药与换纱布,她的手忍不住抖动,可郡主却鼓励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