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恣肆地吹打着门窗,烛火斜照在他如瓷的脸庞上,隐隐透着一股子阴霾青色来,他微转首,刹那间迸射出的那一抹目光冷厉彻骨如雷电炸闪。
他静静坐了好久方缓缓地平躺回去,望着床顶的帷幔,层层叠叠,上面绣着金黄色蟠龙,龙爪狰狞,翱翔乾坤,龙牙锋利,予杀予夺。
形式
妃嫔每日都要给太后,皇后请安,这是皇家规矩。季景澜起的早,她先自行打理一番后披头散发的坐在那,有青竹帮着穿衣。
昨晚瓢泼大雨早就停了,此刻遥远的天际墨蓝渐渐变成浅淡的青,有几颗顽强的星停留在晨曦偶尔闪烁着,沙漏的声音传到她耳里,以这样的方式提醒她现在是什么时候,而她又身处什么地方。
绿色宫装套上身后,季景澜没让青竹动脸,宫里护肤品含铅严重,她还不想过早成为黄脸婆,她脸上涂抹的底色都是自己调制带进来的,纯天然植物和水果酿制而成,没有危害,单个拿出来谁也看不出门道,入宫时不会被限制,可这些东西一经混合就会变色,虽然苦逼的日子总要苦逼的过,但她总要珍惜自己。
未来还是有希望的。遇到困难先把问题和局势分析清楚再择机而动,机会不成熟就先蛰伏隐忍,这都是曾经历过的。她不相信她就这样被被栓死在后宫,她给自己两年时间,她要踏出这座看似尊贵却又处处透着阴暗没有任何自由的□□牢狱
乌黑如瀑的长发在指间滑动,一络络的被盘成发髻,玉钗簪起,晶莹剔透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淡绿色的宫装罗裙,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青竹看着眼前的季采女,她双眸微阖,睫毛长而浓密,跟头发长的一样好,就是皮肤偏暗泛着黄气,眉毛粗黑,嘴唇有些厚,不得不说这主子和自己一样,肤色不好,再装扮也显不出精神气儿来,后宫美人何其多,像季采女这样的,都比不过那些个宫女,又怎么去争取圣恩?
都说后宫里的女主子们一旦得宠就会好过些,连带下面的奴才们都跟着水涨船高。青竹暗自叹了口气,她手巧,被选进了后宫,可日子也不好过啊。以后自己可一定要长点眼睛,不然行错一步就小命呜呼了!
“可以了,采女。”
季景澜睁眼看着镜子,发髻被一丝不苟的绾起,青竹小小年纪手艺还算利索,她站起身又来回打量着脸上妆容
青竹觉得季采女长得最好的就是身材,双腿纤长,薄肩细腰,从后面看更显得身段婀娜。只可惜,有些驼背。
哎!青竹再次叹息,一看这季采女就是个胆小怯弱的,性子也软,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可怎么出头?她抬起头就见季采女探手拿起眉笔,对着镜子轻轻勾勒着一转身,裙摆飘然逶迤,腰间秀丽尽显,只是那眉眼?
青竹心下皱眉,季采女目含期待地看着她问:“青竹,好不好看?”
“”
青竹嘴唇动了动,终究忍住没反驳,违心的点点头。这这简直多此一举,如此一画不仅不能锦上添花,反倒画蛇添足
女人一旦入了天家按命理一说,不论美丑,那就是人间龙凤,就像她家附近那庙里师傅说的人的命天注定。她这辈子也只有当丫鬟奴婢的份儿,想要活下去,就乖乖听话。
季景澜暗中观察着青竹,在这丫头引领下来到一张枣红色餐桌前,不声不响的秋月适时递上一小碗莲子羹,季景澜轻轻搅动着,真正的早餐要在请安后才能吃。身旁的秋月话少做起事来却让人挑不出错处,是个心思谨慎的。
平日里,季景澜特别注意饮食,这个时代医疗技术落后,生了病可不是好玩的,身体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钱,初来乍到,皇宫水深,她又怎敢随意将吃食下肚?随便找个理由放下了瓷勺。
季景澜带着青竹出了门,秋月留下打理。
主楼里的兰嫔也已准备好,当她施施然走出门,就瞥见季采女垂首恭敬的侯在门廊处。兰嫔细眉一挑,眼中不屑又带出几分高高在上,她话语带刺:“季采女倒是起的早啊,也没见水土不服,比本嫔可强多了。”
“妾初入皇宫,不懂规矩,还望兰嫔多多指教。”
兰嫔的父兄均在礼部任职。季景澜见她两次,说话都偏尖酸,就连精致的妆容都透出了三分刻薄。一个院子里住着,实不好相与。
待到后来见她那些所谓的主子面前又换上了另一幅嘴脸,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尤其当兰嫔看到昭元帝时,那痴迷眼神简直是恨不得立马爬上他的床。
在这深宫后院,感情是什么?明摆着谁动感情谁是傻子。
都是可悲的女人,季景澜也就暂时忍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兰嫔在晨星阁里对她语带轻蔑,不可一世,身上有着那种毫不掩饰的优越感,见季景澜俯首低耳的立在那,兰嫔轻呵一声:“本嫔有什么可指教你的,一个县官家出来的今日能有幸能伺候皇上皇后,也不知你修了几辈子福分。”
说完转身往外走。
季景澜老实听着,在对方走出去,她“亦步亦趋”
随在其后。兰嫔穿了一身淡紫色绣花罗裙,腰间扎着一条靛兰色的绦子,走动间脚步碎小,是当下闺秀们最正宗的姿态。
青竹忍不住瞄了眼季采女,只见她柔顺的跟在兰嫔后面,低头勾背,谨小慎微。
即便入了后宫做了皇上女人又能如何?神仙还分个高低上下呢。采女、才人上面有嫔,嫔上面有妃,妃上有贵妃,尊贵如玉贵妃上面不还是有皇后压着,遇见了也要跪拜。谁又比谁强?这个皇宫也只有权利最大。青竹如是想着,有些期待的想看看皇上究竟长的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