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多看怜枝一眼,愤而离席,怜枝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里也起了火——
贱人,蛮人,纳妾的人是他,他有什么可气的?该气的是他沈怜枝才对……可是他能说什么?
苏日娜说单于应得痛快,这是他亲口应下的——那么纳妾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沈怜枝是不乐意,可那又能如何呢?
怜枝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他的,对这个蛮人……至多是一点感激,至多贪恋他一点温暖,好让自己在这广阔的草原上不那么寂寞。
可…可当他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还是免不得有些难过。
惊鸿艳影
这二人浑不知对方所想,只顾着互相埋怨,斯钦巴日更是气得上火,又不肯率先低头去找怜枝说个明白,只是生生地耗着。
就这么耗了小半月,便耗到了诺敏公主的生辰,怜枝不情不愿地去往设宴的毡帐中,又沉着脸坐到了斯钦巴日的身边——尽管斯钦巴日的脸色也不大好就是了。
苏日娜可谓是费尽心机,嘴上说着不过是个“家宴”
,却把大夏各个部落王们及左右谷蠡王等都给召了过来。
众人围坐于毡帐边,中央留出一片空地,侍仆推着烤全羊走进毡帐,用刀割下一块最鲜美的肉,乘放于漆盘上率先献给单于。
斯钦巴日将肉割好了,下意识就要将漆盘推至怜枝处,又蓦然想起自己还在生阏氏的气,便愤愤不平地用刀插了自己吃了。
怜枝自落座后便是一个正眼都没分给他过,自然也不知斯钦巴日这心中的弯弯绕绕,他正侧首注视着那端坐在不远处的诺敏公主。
诺敏公主姿容俏丽,肤色略黑,面颊上两团红晕有如晚霞般夺目,是个风情女子,怜枝看了一眼则收回目光,心道难怪边上那小畜生要将她纳作妃子了——
他还当那小蛮人是个真性情的,哼,不过也跟他那死了的爹一样,是个好色之徒。
酒足饭饱后,夏人乐师们便开始奏乐,美丽的夏女们随着乐声起舞,那为首的舞女还向坐着的诺敏公主伸出了手。
诺敏公主也不扭捏,盈盈笑着握住她的手,与舞女们一同跳舞。
她垂落在鬓角的乌黑发辫随着动作而晃荡着,身上系着的银铃呤呤作响,悠扬的箜篌声伴这敲冰戛玉之声,实在叫人如痴似醉。
曲毕后,诺敏公主才倏然停下脚下步伐,袍尾一扬在半空中扫出弦月似的弯弧,她朝向高处的怜枝等人微微躬身道,“诺敏献丑了。”
“不必妄自菲薄。”
苏日娜抚掌笑道,“都说诺敏的舞技堪称一绝,今日总算见识了。”
诺敏未发话,倒是她的父亲查干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不无骄傲道,“论美貌,我的女儿或许不是第一,可要是论舞技……草原上绝不会有人是诺敏的对手!”
苏日娜满意地勾了勾唇,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查干一眼,查干即刻心领神会,竟朗声道:“不知阏氏以为如何?”
他们说的是夏话,怜枝听不明白,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查干是在对自己说话,译官俯身在怜枝身侧将他们二人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怜枝虽觉突然,却还是浅浅笑道:“自然是极美的。”
“素闻大周是礼乐之邦,若将诺敏与周宫中擅舞者相较,不知孰能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