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胡亂鋪散著雜草,上面躺著一個滿身血跡的青年。
他大半張臉都被凌亂的黑髮擋住,只能看出他白的近乎透明。
吱呀——
沉重的牢門發出聲音,一個男人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曾經的一國之主,居然落魄成這般模樣。」
來人越走越近,直到靠近青年,他見地上這人不說話,不耐煩的輕嘖一聲,「被廢掉雙手的感覺怎麼樣?」
「霍尋呢?」青年的聲音平靜的宛如死水,「我想見他。」
「桑落,你是不是腦子壞了?!階下囚也敢有要求?別忘了,你會這麼慘都是拜霍尋所賜。」
桑落無動於衷,他再次重複,「我要見他。」
男人笑了一聲,「殺了霍尋那麼多將士,你以為他會原諒你?不妨告訴你,你所遭受的這一切,都是他默許的。」
桑落瞳孔一縮,雖然早就有猜測,可是當知曉的這一刻,還是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狼狽又不堪。
「今天是來送你上路的,把這個吃了,這可是霍尋特意賞你的。」
桑落費勁的用手肘撐起身體,在看到那顆烏黑的藥丸時沉默良久後,他臉上忽的掛起一抹淺笑,「白沉,幫我告訴他,我們互不相欠了。」
桑落說完就低頭吃下那顆毒藥,沒有半分猶豫。
「桑落!」白沉呼吸不穩,看著青年開始吐血的樣子,怒不可遏:「你當真心甘情願?」
桑落沒有回答,而是靜默的等待死亡,他的結局在霍尋攻破城牆,冷眼相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
白沉神經質的笑了笑,他的目光駭人,表情陰森,「是我輸了,真是好樣的。」
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刺痛中他臉上的煞氣翻湧,意味不明道:「也好,桑落,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桑落有些不解,只是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並不想費力思考了,也不想去猜了,他這樣活到現在,已經很累了。
「桑落!!」
耳邊響起霍尋嘶聲裂肺的聲音,桑落覺得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內心的難過已經變得麻木,再也泛不起任何波瀾,他緊緊蜷縮住身體,然後安然的閉上眼睛。
那一刻耳邊空鳴死寂,桑落只覺得身體一輕,腦海中再次湧現初遇的場景。
他的母親只是婢女,也早早死於皇后手中。
年幼的他被關在冷宮裡,還時不時的被各種理由懲罰。
那天他在雪地里,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直到少年霍尋將他一把拉起,清潤的聲音隨之傳進耳中:「別跪了,我是江國太子,沒人敢責怪我。」
意氣風發的霍尋仿若驕陽,融化他周身的寒冷。
他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是暖的。
眉眼帶著驕矜的霍尋,將那件溫暖的斗篷披在他身上,「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