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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烁就这么一个嫡子,现在被流放了,他又被革职,还敢玩出什么花样,小心我叫他儿子有来无回。”
李怀安说完,也不在多话,转身离开。
*
凤栖宫。
“晋王身边的紫阳有身孕了,皇儿可听说了?”
董云萝眼角的细纹已经很深了,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明显。
李长泽扶着皇后在凤栖宫中散步,闻言点头:“儿臣听说了,七弟不容易,先前几个孩子都没活下来,这次这个看得格外重。”
“齐王殿下虽然没有嫡子,也已经有好几个庶子女了,母后啊现在就盼着等你成亲了快些让母后抱孙子。”
李长泽唇边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九弟年纪尚幼,李昭仪位分低,儿臣又不能时刻陪着母后,母后喜欢小孩不妨多召他来陪陪你。”
董云萝拍了拍他的手:“你个傻孩子,别人的孩子母后哪儿看管的过来,等你以后有了孩子,母后还要留着精力来陪孙儿呢。”
董云萝如今年老了比从前还要瘦弱,她不像其他皇家人那般富贵气派,年过四十却比宫里面大多数女人看起来还要显老,这也可能是李长泽常年在外为他操心过度的缘故。
她放心不下,这么多年一直记挂着,这些年她在宫中一直谨小慎微,虽不讨皇上太后喜欢,但毕竟是皇后,比起以前的身份来说现在衣食无忧的日子已经是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了。
如今儿子也回来,她提心吊胆这么多年,皇上对当年之事提都没提,看来是放下了。这么一想,董云萝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看着旁边高大恭顺的儿子,想着以后娶妻生子,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自己这一生也就值了。
“那个董小姐母后见过,温婉贤淑,和我儿十分相配。”
李长泽不置可否:“母后喜欢就好。”
“宴儿,最近太后娘娘礼佛就要回来了,你以后还是要多多在她老人家面前去走动走动,你是长孙,太后娘娘还是喜欢你的。”
李长泽压下自己唇角的冷笑,恭声说:“母后说的是,多谢母后提点。”
见到儿子这么听话董云萝心中顿感欣慰:“今日留在宫中吃饭吧,母后亲自下厨。”
……
自那天下午回来后贺景泠便又开始咳嗽,许是受了寒,后半夜发起高热,身上滚烫的吓人。
他八年前身体伤了底子,一旦病了便是把人往要命的方向去折腾。又因为不爱房中有人伺候,总要把一堆人都赶出去。
何升他们不放心,可贺景泠执拗得很,旁人说什么他听不进去,谁拿他也没办法。
贺景泠是半夜醒来的,他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浑身发软,嘴角干的起皮,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屋里没人他反倒更自在。
屋外又在下雨,他也没披外袍,只穿着件单衣就这样起身,屋里门窗紧闭闷得很,他趿着鞋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
外面混合着雨水和泥土味的风顺着缝隙溜了进来,让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被风一吹,瞬间清醒。
他克制不住又咳嗽起来,神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但又睡不着,摸索着从柜子里拿了个火折子出来,因为生病手腕使不上力,火折子脱手掉在地上,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贺景泠瞬间心中无名火起,厌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半晌,也不知在生谁的气。
过了半晌,又认命地弯下腰去摸索掉在地上的东西,黑暗中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下雨天他的手脚腕都会钻心的疼。不过平日里吃了药也还能忍,但不知为何今夜总觉得那药也不管用了。
他疼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摸到了东西,却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贺景泠没忍住嗤笑一声,他曾经想着自己以后会随父兄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如今竟然连一个小小的火折都拿不起。
他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就这样背靠着桌腿坐在地面上,声音发冷:
“我这个样子,你看得可还过瘾?”
被人发现,李长泽也没觉得窘迫,他声音依旧坦荡:“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言下之意并不是故意撞见他这副模样的。
“呵,”
贺景泠脸上冰冷一片,望着没有一丝光亮也暗室,“客人来拜访都是在青天白日走正门,经主人家同意才进来,只有小贼才会夜半三更出现在别人卧房。”
今夜他说话带刺,夜色教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这些话平日里他绝不会说。
说到底他和李长泽是一样的人,都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目的把自己层层伪装起来,把最无害的一面展示出来,让人放松警惕,在等着时机一到立刻反扑,尖厉的牙齿能把对手的喉咙咬破,一击毙命。
贺景泠心中藏着怨,藏着恨,他恨许云影,恨贺承礼,却更厌恶现在的自己。
夜色中脚步声格外清晰,李长泽叹了口气,走到贺景泠面前向他伸手:“起来吧。”
贺景泠没动。
“我只是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为什么?是怕我死了?”
贺景泠盯着他问。
没等李长泽回答,他自顾自道:“是啊,若我死了,何升不会愿意继续卷进来,齐王和晋王两个就够你应付了,皇后于你没有丝毫助益,皇帝一心想要你死,呵,李长泽,你无权无钱,装模做样了这么多年,成功骗过了所有人,我若是死了,你也会寂寞的对吧?”
“他们都被你骗了,我不会。”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