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你自己去,我就当今天这人白救了。”
虞潇顿时紧张起来,劫后重生的庆幸转变成了更深的恐惧,他现在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但另一个人却连忙惶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我只是怕耽误您实验室的进程,您看上的人那自然是有过人之处,我怎么敢要他的命呢。”
“您放心,等他伤养好了,我就好好教他,保准将人带在身边。”
虞潇没听见后面的对话,因为他全身忽然爆发了一阵极端的疼痛,所有在擂台上被黑刀打出来的伤一下子传达到他的脑神经,被困住的意识似乎重新与身体链接上了,将他拉入了深渊,他在清醒与沉沦中挣扎,没一会儿就再次昏厥了过去。
虞潇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移动了一下胳膊,右手传来剧痛,上面打着石膏。
“醒了?”
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是之前在他身边与人交谈的其中一个,对方坐在床边,正垂眸看着他。
“嗯……”
虞潇吃力地应了一声,嗓音嘶哑无比。他略微动了动身子,想看看周围的情况,但脖颈上缠着纱布,一牵动就疼,干脆放弃了观察。
“张嘴。”
“唔……”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对方便掐着他的双颊,将温热的水流灌进了他的嘴里。
灼烧般的喉咙被水流抚过,舒适了不少。虞潇看清了面前的人。
上挑的眼尾,琉璃般的瞳孔,一张无比俊逸的脸。
是那时在擂台下举着枪,于千钧一发之际干掉黑刀,救下他命的男人。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地下黑拳场公然开枪杀人,还能全身而退的,一定不是常人。
“谢谢您救我。”
虞潇想要直起身子,让自己看上去再诚恳一点,但他稍稍一用劲,浑身就疼得要碎了。
“不用起来。”
对方目光依旧冷漠,声音却温柔了几分。
“我叫冷恪清。”
“我叫虞潇。”
虞潇犹豫了一下,试探道:“那,我叫您冷先生可以吗?”
“可以。”
冷恪清伸手往虞潇的额头探去。
虞潇第一反应就是冷恪清要打他,他条件反射偏头躲了躲,但由于脖颈的伤,他动作很小,落在冷恪清眼里,这感觉就变成了虞潇因为害怕而瑟缩了一下。
冷恪清修长的指尖顿在空中,随即轻轻抚上虞潇的额头:“别怕,你昏迷了快三天,我看看你烧退了没。”
虞潇整个人愣怔住,他从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他的养父捡到他之后对他不好,经常不给他饭吃,动辄打骂他,逼迫他去给人当取乐的工具。
他从不知道被人温柔对待是这样的感觉,仿佛一片柳絮落在心间,挠得他心痒难耐。
“先生……”
虞潇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人,轻唤道。
“应该退了,半小时后你自己再量一次。”
冷恪清收回手,瞥了虞潇一眼:“小孩儿,你这样盯着我看,是不礼貌的,知道吗?”
虞潇顿时尴尬地无地自容,他连忙移开目光,甚至往被子里缩了一下,露出一双小狗般赤诚的眼睛,微微下垂的眼尾看上去有些可怜,与冷恪清上挑的锋利眼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冷恪清被虞潇这副样子逗乐了,他原以为虞潇是只难以驯服的狼崽子,现在看来好像比想象中要好掌控许多。他冷冰冰的脸上显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规矩我只说一次,以后记牢就好。”
他将温度计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丢下最后一句话,冷恪清离开了房间,他向来没有把指令说明显的习惯,但对方要是因此没有执行,那必定会迎来无情的惩罚。
虞潇还没来得及回话,房间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偌大的华丽房间内寂静无声,只剩下虞潇一个人。
他原本想闭着眼睛再躺一会儿,但脑海里却时不时就浮现出拳场的画面,冷恪清高挑修长的身影站在擂台下,在那个充满堕落,血腥,暴戾的地方,显得干净而出挑。
不能再想下去了,虞潇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干脆单手支撑着身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他走向窗边,拉开窗帘,天色很暗,隐约能看见外面是一片花园,没有别的房子,路灯也没亮起,他大概正在一幢独栋别墅里。
虞潇昏迷这三天全靠输液维持生命,没吃任何东西,现在清醒了一会儿,饿得想把床都给吃了。他想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但又想起冷恪清让他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他不想忤逆对方,只能盼着冷恪清早点记起他。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干脆拖了把椅子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虽然今夜天上既没有星星,月亮也不圆,但他还是想看。在地下拳场生活的近四年,虞潇没什么机会到地面上去,一年也就出去个三次,毕竟他除了比赛就是在床上养伤。拳场的老板也不会让他经常离开。
就这样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把量体温的事情彻底抛之脑后。
又过了快二十分钟,门被人推开了。
虞潇立刻欣喜地朝门边看去,正对上冷恪清的视线,他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记起对方的训诫,立马低下头不去盯着对方的脸,有些紧张地说:“先生。”
冷恪清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体温计,他看一眼就知道那位置没有被人动过。
“你没量体温?”
冷恪清走向虞潇,他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是否真的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