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了自己的筆記本,而後隨意披了件外套,拿起雨傘就要朝屋外走去。
臨走前,6弛回頭看了周晏禮一眼。只見周晏禮正坐在沙發上,他眼神空空的,直愣愣地望著前方。
像是在神遊,又像是入了定。
6弛把心一橫,他深吸一口氣,擰開房門,徑直離去。
屋外狂風驟雨,好似末日降臨。
6弛撐起雨傘,走入如劍鋒利的斜雨之中。
後來,6弛幾乎想不起來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態離開的家。
他心思很亂,愛情的煩惱與工作的憂慮交織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
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想要的絕非是與周晏禮分開。
6弛沿著小路,順著狂風斜雨的方向疾步前行。
沒走幾步,6弛突然在路邊看到一輛停靠的計程車。他連忙拉開車門,問了句:「師傅,走不走?」
司機見他渾身濕漉漉的,猶如一隻落湯雞,頓時把嘴一瞥,說:「不打表。」
6弛哪裡還顧得上打不打表?他連忙收了傘,坐進車裡,心知司機趁著大雨肯定會坑自己,於是報了個附近的酒店。
透過後視鏡,司機斜了6弛一眼。他一邊陰著張臉發動車子,一邊念叨著說:「這麼點路,打什麼車啊,燒包啊。」
一路上,6弛的手機「叮叮叮」的響個不停,一會兒是周晏禮打來的電話,一會兒是於葉和客戶發來的信息。
他沒理會周晏禮的電話,依次點開同事和客戶的消息,耐著性子逐條回復。
到酒店後,司機漫天報了個八十塊,6弛也無力跟他討價還價,快掃了個碼付款了事。
等到住進酒店,6弛顧不得換下自己淋濕的衣服,便又打開了電腦。
這是一年的第一天,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壓抑著煩悶的心情,挨著狂風暴雨的摧殘,忍耐著飢腸轆轆,在酒店裡處理著浩如煙海又枯燥乏味的表格。
6弛自認為不是個對生活有很多要求的人。他適應力很強,再怎麼艱難的環境也能泰然自若,再怎麼奔波勞碌也可以自我排解。
可隨著年紀的增長,他越發覺得力不從心。
在上海這座匯聚了全國乃至全球優秀人才的城市,6弛自知是最平凡普通的那個。
他沒有富裕的家庭,沒有社會資源,也沒有得天獨厚的天賦。
他不是名校畢業生,沒有海外學習經歷,也沒有研究生學歷。
他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勤奮努力罷了。
他沒有太遠大的抱負,當初念書時,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無非就是去事務所工作,一畢業就能有一份足夠養活自己和周晏禮的薪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