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京墨显未愿罢休,于她耳畔轻言:“单手如何包扎?自理恐是不便。”
萧京墨极高身影,挡去了旁侧幽暗廊灯之光,将宋烟烟笼于一片沉暗之中。
她下意识闭目退步,欲远离那扰人心神的气息。那人并未再跟,亦未相迫,只清清淡淡跟了句:“那便任它这般吧,左不过疼了些,再严重,也就是废几根手指罢了,横竖性命无忧。”
萧京墨语气且显了怪异,宋烟烟只觉额间抽疼更剧。
屋内已有一人生死莫测,他这头倒好,自个儿寻了些罪来受,平白招人忧心。
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小厮托着方煎煮好的汤药,匆忙向屋内赶去。
宋烟烟无奈回眸,望了眼石桌之上沉暗血迹,叹道:“世子请坐。”
萧京墨并未应声,缓缓退至石凳旁落座,只双眸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宋烟烟行前落座,将一应物什置于自个儿裙上,指了指石桌,示意萧京墨将手置于桌面。
可萧京墨自未顺她之言,顾自将手前伸,手腕直直摆落于她掌心。
宋烟烟似被烫了般抽手,萧京墨轻嘶一声,口中溢了一声:“疼。”
宋烟烟终究轻抬了萧京墨手腕,仔细清理伤口,撒上药粉,又以纱布缠裹。
她自小习练妆佛之术,漆线、金线尚能自如绕形,这一方纱布自是缠得妥帖板正。
仔细塞好纱布留角,宋烟烟松开他腕,将裙上物什均移至桌面。额角抽疼,她探手轻揉着太阳穴。
“你留于此,不过苦熬自个儿,无甚用途,同我回去。他不会有事,便是有事,谢夫人也不会愿见你。”
萧京墨那手,于空中悬停半晌,沉声低语道。
“谢夫人方才之言,你亦听得了。”
宋烟烟垂眸,望着廊下一盏飘摇笼灯,陷入久思。
近日种种,串连而思,她好似,窥见了一缕线头。
佛塔、窟寺内金器铸造,恐涉以铜掺金,巨额贪没之事。而爹爹手札特提了,掺铜后金线搓揉所需力度等,恐怕他记手札之时,便已知晓,有人以铜掺金。
而邕王等人,还有萧京墨……他们欲得手札,恐怕……不是为了揭晓此事,便是为了彻底掩盖此事。
爹爹于西北之时,与节度使府常有往来。他欢喜知艺,又与知艺中了同一种毒。
今日节度使夫人,又言,宋家害了她儿女……却又要她为知艺报仇。
若然大胆猜去,也许……也许,当年,有人欲毒害爹爹,阴差阳错使得知艺亦中了毒?
可……究竟是何人?
窟寺内,既有邕王之人,又有节度使府之人,而这仅是明面势力。
陇西节度使是谢贵妃、武成王胞弟,三皇子舅父,此事与那几位,是否全无干系?
她不敢断。
可萧京墨……他曾提示爹爹所中之毒与知艺相同,又似对谢夫人心结了然于胸。
他当是……全已知晓?
思及此,她蓦地回眸,撞入萧京墨晦沉凤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