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录上了,就去米兰。没拿到全奖也没关系,家里供得起你。我跟妈商量过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跟你一起去米兰。”
他将手边季殊厚厚的笔记翻得哗啦啦响,
“我去那边找份工作,给你陪读。”
季殊一怔。
靳铭泽唠叨的声音继续从那边传来。
“你呆着干什么?这么大风还傻站在街头,快滚回去。还有,我给你的那张卡为什么不刷?你在兰顿多待几天,好好玩玩,多拍点照片,只看一场比赛也太亏了……听见没有?给我回话。”
季殊反应过来。她按住摄像头,回呛对方,“知道了。啰嗦。”
“你——”
她在靳铭泽即将骂人之前挂断了视频。
她忽然间说不清心中涌动的复杂感受。她继承了这个绝望的女孩的身体,却在后来成为她,逐渐得到了她的亲人之爱。尽管那看上去有些卑劣,但是那些情感正慢慢地弥补她。
季殊能感觉到,她正逐渐变得完满。
她的病不再总是发作,她回忆起过去的应激场景越来越少,她不再做噩梦。她开始逐渐把那个沿海边陲小镇当作“家”
。
……家。
季殊买了捧花,打车去了邻海墓园。
墓园此刻正被细细的白雪覆盖着,清扫人尽职尽责地打扫,洁净安详,并不显得荒芜衰败。
她找到自己的墓。即使在不是自己忌日的日子里,她的墓前也放着很多花,花们被雪覆盖着,延缓了枯萎的步伐。热闹的花朵挤挤挨挨地放在一起,花团锦簇,看起来一点也不孤单。
她将自己略显得诚意单薄的花束放在女孩的墓前。
“祝你安息。”
她说,
“祝我新生。”
她接着找到了妈妈的墓,放上了第二捧花。她的墓前稀疏,只有一捧花,应该是季存来送的。花上沾着露珠,没有白雪,应该是才送来不久。季存大概是假期期间每天都会来送花。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季存的消息了。她那时没能去道别,后来便再也没能去见他。她不知道季存现在是否还在塞弗林读书,她曾经听他说想在那边读博,如果按照那时候的想法继续发展的话,他应该已经是塞弗林的博士生了。
季存跟靳铭泽不一样。靳铭泽在听说她申请塞弗林的时候会说“录不上就回家,录上了他就去陪读”
,但季存完全没想过她会录不上这种可能。
他仿佛天生就对她有着无比的信心。他坚信她是他的妹妹,两个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是如出一辙的兄妹,所以他能做到的,她一定都会做到。
那或许是天生来自血缘联结中的信心。他相信她,就像是他相信他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