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彻底失踪的陈越一样,陈越的父母李旻自开学以来也从未露面过,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一家子人是不是特工,不能随便暴露身份。
这次是竞赛班第三次家长会,学校格外重视,李旻决定亲自给陈越的母亲打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拨通,那头是清冷的女声。
“陈越妈妈您好,我是陈越的竞赛教练,李老师。”
李旻顿了顿,接着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是这样的,看您之前都没来参加过家长会,但下周六这次非常重要;年级一致认为陈越是竞赛班的优秀代表,所以委托我过来邀请您分享孩子教育的经验。如果您家长会那天不方便,我可以私下约时间采访您。”
需要家长分享经验一说不假,但也并不是非要陈越的父母,自然没有必要占用额外的时间。
李旻存了几分自己的私心,她想多了解陈越一点,想知道他到底是在怎样的家庭中长大。
“哦,原来是小越的老师。”
电话另一端声音放缓了些,“不好意思啊,下周末我和他爸爸都在外地,可能没办法参加,您如果有什么事情,咱们这周六聊可以吗?刚好聊完我们接小越一起回家。”
约定好时间,李旻着手整理起要询问陈越父母的事项,生怕漏掉哪一个点。
李旻走进办公室,看见一对中年夫妻已经坐在她的座位旁,被几个老师围住,见到她来,起身朝她示意。
“李老师您好,我是陈越的妈妈,侯亮。”
女人身着米色休闲西装,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岁月的痕迹,一副干练模样。
“陈越爸爸,陈健清。”
男人的神态和陈越几乎一模一样,不算高,但很有安全感,估计是有健身的习惯。李旻还注意到男人的手一直轻轻搭在女人腰间,似乎并不介意被人看见他们关系的亲密。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在交谈中李旻得知陈健清是市医院的一名教授医师,侯亮在市检察院,负责反贪工作,两人平日里都很忙,周末才有空过来和她交流。
接着李旻步入正题,开始询问两人如何正确引导陈越,帮助他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出乎意料,父母对陈越在学习方面知之甚少,他们只知道陈越自己说要学化学竞赛,此后周末也经常要到学校补习,不知道他具体在学些什么,也不清楚他成绩如何。
最后竟只能给出这样的总结:“那都是小越自己的事情,您直接问他应该更清楚。”
“您二位做家长的再忙,也不能不管孩子。”
李旻不太满意陈越父母的反应。
侯亮微微皱眉,心下不悦,“您这是什么话,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管自己的孩子。”
陈健清揽着妻子的手拍了拍,像在安抚她的情绪,转头又对李旻解释,“我们很关心小越,知道他在化学组和同学关系都不错,也知道马上艺术节了,要指挥合唱,还有乐队的节目,下周一演出他妈妈也会去摄像记录。”
怕她误会,又继续补充:“我们在家很少聊学业,从小学到现在,他妈妈每天只问他在学校过得开心吗,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这一代的孩子已经很辛苦了,我们不想给他太大压力。”
侯亮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冲李旻笑笑,“是的,我们只希望小越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那陈越对学习的热情是天生吗?”
夫妻俩对视一眼,默契开口:“这一点陈越像我他爸爸。”
侯亮听见对方的话轻笑出声,用手肘推了推丈夫,示意他开口。
毕竟有些借着儿子夸赞自己的意思,陈健清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医院有学术上的职务,每天会在家看文献,小越从小看着我在书房,也会拿上他自己的书跟过来,坐在旁边陪着我。”
李旻的脑海中瞬间想象出小团子一样的陈越,窝在沙发上,抱着一本比自己脸大出许多的书看得出神。他的脸应该不像现在这般清瘦,而是婴儿特有的肉嘟嘟,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疏离感,应当奶声奶气地和人讲话。
真可爱,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几人又聊了很久,直到侯亮提醒陈健清要去接陈越下课,两人才向李旻告辞。
走到一半陈健清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对李旻说:“对了李老师,小越的演出在下周一三点,您有空也去看看吧。”
李旻最终去看了陈越的演出,但她没有告诉陈越,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天陈越来不及换掉上一场的衣服,最后依然穿着指挥的西服上台,在朋克系穿搭的众人里显得格外另类。
乐队演奏的曲目是Nirvana的“SmellLikeTeenSpirit”
。
他在最绅士的服饰外面背上吉他,一下下抿着唇,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用音乐宣泄着最疯狂的情绪。
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李旻这时才意识到陈越父亲最后那句话的言外之意。
“去看看陈越吧,看到他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你就会理解我们的教育方式。”
他被允许自由地生长,也正是在这种自由下,对事物的兴趣才没有被磨灭。
陈越身上的光彩从来不只源自他的天赋,而是因为他有自己热爱的事物,并为之付诸了实在努力。
——————————————————————————————————————
竞赛生说是培训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自习,老师一般就改改卷子或者备课,甚至也可以完全不出现。所以培训时间内李旻才能和陈越父母在办公室聊天。
另外强烈推荐包含SmellLikeTeenSpirit的专辑Nevermind,颠三倒四的和弦来回重复,但莫名其妙的悲伤又好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