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伤痛是一种本能,假如没有发生过不幸,遗憾也将化为乌有。
禹明辉隐瞒了收养孩子的事实,除了关系密切的少数人,外界都以为禹澄澄是洪雪亲生的女儿。
她确实怀过孕,孩子月份也对得上,掩饰起来毫不费力。
洪永胜夫妻接受了这个善意的谎言,久而久之,洪雪也默许了。
她把这个孩子视为己出,但没有血缘那层羁绊,她有时也会感到不安。
害怕孩子长大后与她疏远,想去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
想到孩子有可能离开自己,洪雪急得要发疯,出于私心,她与丈夫结为了同盟。
禹澄澄周岁宴前夕,洪雪写名单邀请两家宾客,想起了福利院那名工作人员。
自从她把孩子接回家,倾注了所有的精力,领养手续都是禹明辉办的。
原本说好酬谢孩子的恩人,拜托工作人员找到那位环卫工,后来忙得团团转,这件事也被搁置了。
许过的愿总要还的,做了母亲以后,她越来越迷信,孩子有点感冒发热,都会想到这层缘故。
眼看孩子快满周岁了,她不能再拖下去,尽快了却心结才好。
这一年来,洪雪和禹明辉分工明确,都适应了男主外女主内的相处模式。
她不想去打扰丈夫,独自开车去了福利院,当面拜托那位工作人员。
哪承想,福利院院长翻看过整本厚厚的名册,都没找到禹澄澄被遗弃的记录。
至于那位名叫李伟的工作人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他不记得救过刚满月的女婴,也没见过发现孩子的环卫工。
收养禹澄澄之前,洪雪有空就来福利院,她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这一刻却像置身荒野,眼前迷雾重重,难辨东西。
她记得赶去医院的时候,见过那名工作人员,虽是匆匆一瞥,但李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体型偏瘦,长相普通,不可能是眼前这位大叔。
洪雪六神无主地道了歉,说自己搞错了,落荒而逃离开了福利院。
她坐在车里冷静不下来,想给禹明辉打个电话,双眼紧盯着屏幕,迟迟按不下去。
收养孩子是他们夫妻共同的决定,禹明辉有必要骗她吗?但院长更没有理由说谎,整件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洪雪打电话去医院,调出禹澄澄的送诊资料。
当初送孩子去医院的人签名是李伟,他留下的身份证号码,看上面年纪应该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原来冒用了别人身份,联系方式也会是假的吗?
她尝试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没有自称是禹澄澄的妈妈,只说不小心碰到他的车,能否私下和解。
洪雪随便找个借口,想听清楚他的声音,如果对方没车就说打错了。
对方却纳闷他把车卖掉了,怎么还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
洪雪顺着话往下说,佯称联系不到现任车主,麻烦他留个地址,她先把维修费送过去,以示诚意。
听说有钱拿,对方痛快地报出一个地址,金樽雅汇。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狂风骤雨席卷而来。
洪雪握住手机看向车窗外,眼前车辆疾驰而过,像割裂过去的一段残影,所有美好记忆变得四分五裂。
电话那头没听到回应,以为她要反悔,着急地催促几句,问她还要不要来送钱。
洪雪清醒过来,说她一个小时后到。
对方告诉她停车场的位置,说他正在会所上班,抽空出来到那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