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姬晗将莫惊鸢送回莫府时,已经深更半夜了,大街上只有偶尔一个打更的人提着灯笼如鬼魂般游荡。
她翻墙回了自己家,又做贼一样翻去了姜凤澜入住的院子。周围的暗卫们早就得过竹青的吩咐,因此在警觉地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又如影子般消失在黑暗中。
姬晗非常顺利地进入内室。
明明已是深夜,里间却灯火通明。
自从那次,姜凤澜半夜被人摸黑套了麻袋、不由分说地送去前线之后,他夜里睡觉再也不敢灭灯,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他都会骤然惊醒。
在庆州时,受不过他痴缠撒娇的姬晗也陪他睡过两三次。可回回半夜醒来,总能看见姜凤澜睁一双眼睛幽幽静静地盯着她看,目不转睛,眨也不眨。
让她心跳差点儿停摆。
这回他干脆没睡。
房间里地暖烧的很热,可姜凤澜仍是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大床中间,他在床铺上撒了一大片豆子,又摆着两个小筐。
他从棉被团子里伸出一只手来,用两根胖乎乎的红肿手指,笨拙又认真地在那儿挑豆子。一颗一颗地捻起来,红豆放在左边的小筐,绿豆放在右边的小筐。
一板一眼,聚精会神。
姬晗:“……”
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啊,笨宝。
姬晗直接掀开窗户,呲溜一下窜进了屋子里。姜凤澜吓得浑身抖了抖,但看到来人是姬晗时,就忍不住一把将棉被扔开,可怜巴巴地喊道:“灵兕……”
“你怎么才来。”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本来睡眠质量就奇差无比,如今更睡不着了。
“谁能想到有些人宁愿半夜挑豆子玩也不肯睡觉?”
姬晗无奈地叹了口气,帮他把洒了一大片的豆子通通捧起来收回筐里,又把小筐随手放在桌案上。
“我若是不来,你就这样挑一晚上?”
姬晗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没好气道:“也不怕把眼睛熬瞎。”
“就算睡不着,什么九连环、七巧板、华容道应有尽有,何苦玩这个。”
姜凤澜却不甚在意,只是欢欢喜喜地将她拉上床榻,笑道:“这个简单嘛。”
姬晗刚蹬掉靴子,就被姜凤澜整个人拉进怀里裹着,一起躺倒在软绵绵的被窝上滚来滚去。他的胸怀物理意义上的很宽广,被整个抱进怀里的感觉还挺舒服。
等他开心地抱着姬晗滚了几圈,才轻笑几声,寝衣下的胸膛随着笑声震颤。
“灵兕,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姜凤澜的下颌抵在她头顶,亲昵地磨了磨,“我想了好久,想提前给你一个礼物……”
姬晗没太在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颇有弹性的胸肌,慵懒道:“是什么?”
她一问,姜凤澜就立马精神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连带着把姬晗一起拉起来坐着,又扭身从床榻边的卧柜里拿出一个小匣子,献宝似的捧过来,神神秘秘道:
“父亲给我讲过,我们车兰男子有一个流传已久的习俗。”
“我们成婚之前,会有一个神圣的仪式,象征着我们从此有主——这个仪式是妻主亲自动手才能完成的。”
姬晗听得云里雾里,有些疑惑地用眼神催促着他解释,姜凤澜也就笑眯眯地将盒子打开,柔声道:“你看,漂亮吧。”
乍一看,盒中宝石琳琅,流光溢彩。
再一看——
除了精致的铃铛、吊坠短链外,还有各种镊子、各色精细的针具、两端镶嵌着珍珠或各种宝石的华丽钉饰、特殊的药水……
这……她前世也是见过世面的,可饶是如此,姬晗也不由得呼吸一窒,脑中有了一个了不得的想法。
“你所谓的仪式,就是在身上穿钉?”
姜凤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车兰男子都这样,妻主在夫郎身上穿的钉越多,就说明妻主越喜爱、越想把他留在身边。”
“钉舌为掌口之言,钉乳为掌身之权,钉脐为掌孕之责……”
“停停停!”
姬晗连忙打住,瞳孔地震:“不用继续往下说了!”
还是外国玩得野、花样多啊!
“你不必如此,就算不打这些钉我也一样疼你,别伤害自己的身体。”
虽然她前世一直觉得打钉的人很酷很勇很有个性,但欣赏是一回事,要自己亲手给别人打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我想……”
“我想在身上刻下独属于灵兕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