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狂风骤起,暴雨如注。
京中秋后少雨,闷了这么些日子,总算痛快落下。
窗边公子如入无人之境,岿然不动。
“吱呀”
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长风满身雨珠,难掩焦急:“公子,后山桃树突遭雷击,已被拦腰折断。”
沈修妄陡然睁开双眼。
风急雨骤,天色晦暗。
五株尚未长成的桃树横七竖八躺倒一地,有被狂风连根拔起,有被雷电击中,枝干乌黑。
沈修妄疯了一般,冲上坡地,扛起树干往下拖。
尖锐枝杈戳进他尚未愈合的皮肉之中,渗出丝丝缕缕血迹。
坡道湿滑,满是泥泞。
雨珠大如雹,噼里啪啦朝人身上砸。
狂风怒吼,拉扯得人站不住脚。
公子一身白衫湿透,肩头血淋淋,他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牛,一趟又一趟从坡上扛着折断的桃树,将其放于亭中躲雨。
长风和远泾根本无法上前插手,只如泥胎木偶般站在雨幕下,心急如焚。
电闪雷鸣,轰隆轰隆。
老天爷似乎了狠,紫电一道接一道划破苍穹,直叫人头皮麻,神魂尽丧。
还剩最后一株。
沈修妄脚步匆匆,一个踉跄,摔下陡坡。
“砰!”
公子双膝触地,重重跌进坡下的泥坑之中。
泥花四溅。
本就折断的树,经此一摔,“哗啦”
顶端又断一截。
沈修妄跪坐在地,垂头看向满身黑泥,忽的眼眶一热,低笑出声。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女子绣鞋,头顶遮来一顶油纸伞,雨珠砸在伞面上,啪啪作响。
沈修妄陡然抬头。
仅一瞬。
满眼希冀再次化为泡影。
入目是长姐心疼担忧的脸。
沈倾意弯下腰,将伞面遮于他头顶,轻声道:“阿弟,回去吧。”
沈修妄仰头看她。
胸口传来剧烈绞痛,一股压制不住的腥甜热流往喉咙口上涌。
“噗。”
他张口呕出一大口嫣红鲜血。
襟前斑驳,白衫便红衣。
沈修妄扯了扯唇角,血丝成线。
猩红眸中热泪溢出,滚滚而下。
他说:“阿姐,桃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