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见微一边小心地观察周围有无他人,一边尽力把自己拾掇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找到外公家的方向后,就顶着一头湿头发,光着上身,穿着湿漉漉的短裤,用尽全身力气跑回了外公家。
一到家门口,正碰上戴着一顶草帽出门的外公,见到君见微有些惊讶,和蔼地问道:“回来了?怎么打着赤膊呢?碰到什么事了?”
原本坚强的君见微看到外公,委屈上头,朝着外公怀里扑了过去:“外公……”
孰料慈爱的外公连连后退了几步:“别,别过来,等一下,微微,你沾了什么,怎么浑身一股臭味……”
君见微望着满面惊恐,待他如洪水猛兽的外公,这一路上强撑着为自己打造的冷静伪装,终于是再度崩塌,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外公愈是安慰,他哭得愈是委屈伤心,尽管是上气不接下气,依旧是扯着嗓子把内心里压抑了一路的话喊了出来:
“我再也,再也不要和他们玩了!我不想再见到他!我讨厌他们!我恨他们!呜呜呜……”
再然后,安靖来君见微外公家找君见微时,从那个大婶嘴里得到的消息就是,君见微已经离开外公家,回自己家了。这让安靖失落了好一阵。
“你没有跟他说,我很讨厌他,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同他玩了吗?”
君见微紧紧追问刘姨。
一旁外公无奈道:“多大的仇怨啊,跟人家小朋友说这么伤人的话。还记得外公教过你的吗?‘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何况以后你们俩说不定不会有机会再碰到了。是不是?”
君见微皱起眉毛:“可是我以后还要来看您的啊,我不可能来乡下就躲着他吧……”
许汐笑着说道:“你爷爷同意搬去城里住了。”
“真的啊?!”
君见微听到这个好消息,喜笑颜开,尤其他实际上潜意识里压根就不想再来这个给他留下无限恐怖回忆的地方了。
那个夏天,君见微和妈妈带着爷爷搬去了省城。
而认识那个安靖,而后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回到市里后,君见微才知道外公病了。
难怪妈妈空出时间来陪他去外公家。
到市里没几天,外公就住进了市医院。而他也升入了小学,成为了一名小学生,并且在开学小测中,拿到了满分。
似乎除了外公的病让人担忧,身边的一切都是按照他习惯且拿手的规则和轨迹发展,这种能够游刃有余的掌控感令人安心又愉悦。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
在一个普通的周一早上,全班刚刚升完国旗回到教室继续早读时,班主任带着一个小孩进了教室。
猛地瞅见班主任身边那张熟悉又可怕的脸,君见微心中那股难忍的恐惧缓缓升起,下意识就拿起书低下头挡住了自己的脸。
“新同学因为受伤胳膊骨折,晚了两个星期入学,来,你自己做个自我介绍吧,”
班主任亲切地对左胳膊上还打着石膏的安靖说道。
安靖挺起胸膛,稚声稚气地大声道:“我叫安靖,安静的安,靖是靖哥哥的靖。我今年七岁啦!最喜欢的动物是小狗,最喜欢的菜是红烧肉,我……君见微?!!”
站在讲台上的安靖视野宽广卓越,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在到处乱瞄,没想到竟然就在这个新入学的班级里瞄见了暑期一起玩过的君见微!
他兴奋地指了指第三组第三排座位上的君见微,骄傲地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我认识这个小朋友,他叫君见微,是我的好朋友。”
君见微听到安靖喊出他名字,心里就猛地咯噔了一下,后听到安靖竟然能昧着良心说出他俩是好朋友这种话,简直是目瞪口呆。
“哦?这么巧啊,”
班主任笑眯眯道,“那你们俩做同桌好了,胡自远同学你就坐到张歌旁边好了。不过上课不准说小话知道吗?你们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谁要跟他互相学习啊!学炸牛屎吗?!
君见微当即站了起来:“老师,我和他不是朋友!”
安靖还没说话,只当小朋友生气闹别扭的班主任就开口了:“好了,你作为第三组的语文小组长,也要好好照顾新同学啊。安靖同学的胳膊骨折了,很多事不方便。不是朋友就重新再做朋友嘛。”
君见微张了张口,最终咽下他想辞去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的语文小组长职位的话,心有不甘地看着原本的同桌胡自远搬离。
而原本有些委屈的安靖则高高兴兴地在君见微旁边坐下了。
等看到老师离开后,他就迫不及待,亲亲热热地对君见微说道:“君见微,我之前去找你玩,你都走了。没想到你也上这个小学,跟你做同桌,好开心啊。”
君见微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如果安靖敢把自己炸得一身牛屎的事情说出去,自己就把他摔进牛屎的事也说出去。
拉钩钩
安靖见君见微没理会自己,便小声唤其名字:“君见微,君见微……”
一声比一声喊得大,周围还有同学看了过来。
然而坐在他身边的君见微却是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认真地读着书。
安靖有些着急,用手指头戳了戳君见微:“君见微,我喊你呢,你听到吗?你怎么不理我啊?”
本来他还以为以后很难再见到君见微了。
然而预想中好友相见尖叫着嘻嘻哈哈相拥的画面没有出现,甚至君见微还好似对自己视若无睹,尤其先前还说他俩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