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当天便挂了白幡,柳环给在京师的“青凤”
上家去信,用柳合舟一条命向靖安长公主府交了差,并借机告了丁忧,虽漕运使司的官职没保住,但五品的官衔还在,待二十七个月热孝过后,该起复起复,该调任调任,不影响前程。
兼之有“青凤”
使劲,搞不好他还能捞到个更好的差使!
故而在第三日,柳环披麻戴孝,跪在灵堂里,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我的爹呀!爹呀!”
您死得真好呀!真秒呀!真呱呱叫呀!
您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嗜好,儿子还素日瞧不上!
如今看来,那可真是救了大命的稻草呀!
等您入了土,儿子给您烧两个纸扎的双鬟小丫头下去陪您!
柳环哭得快要背过气。
前来吊唁的人无不动容。
“真孝顺啊,哭得跟死了爹似的。”
说完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死了爹吗?
众人“啧啧”
:没听说这父子两感情这么好呀!
山月也穿着麻衣,跪在外堂廊庑烧纸,火盆燃得旺旺的——饶是害怕,山月也不敢避开。
身旁跪着柳家下一辈的女眷,柳环、柳珈的正室和子女皆从京师回来,然,路途遥远,至今未到。柳家后院当家的是山月名义上的生母秋氏,柳合舟死后第二日,柳环便了。
柳家人陆陆续续赶来,率先来的便是柳合舟预计给山月安排的父亲一家——他的亲堂哥柳合平,那一辈排行第三。
柳合平是落第的举人,考了三次进士都没中,便回家打理庶务,兼教导族中小辈启蒙;
妻子秋氏也是江南大族出身,家里也出过三品大员,只是如今一连三辈都无人金榜题名,对读书人家而言,距离落败也不远了。
夫妻二人看着还算老实。
柳环把山月介绍给他们:“。。。老爷子死前给你们找的闺女,想要送进京师做三品大员正妻的,你们见上一见,互相记一记脸——若这个三品大员嫁不了,到时候就是三伯与伯娘给她打理葬礼。”
山月躬身行了礼。
秋氏率先看山月的手,左手还成,右手就稍显粗糙了,指节略大、几个指头都有老茧。。。
心里有了底数,又是个出身低贱的丫头;
再看脸。。。秋氏点点头,笑着同柳环道:“上次送出去的,借的是我婶娘家侄女的名头,这次倒金贵,直接姓柳了。”
秋氏别的都不担心,略有迟疑,只担心用不用钱:“。。别的都好说,只是出嫁要嫁妆,入葬要殡礼,也不知公中认不认这份账?”
上次那个的嫁妆,就是他们家出的,嫁的是个刚考中的一穷二白的进士,别的倒不稀奇,唯一可取之处是在御史台当差。
嫁妆给了八百两,心疼死她了。
这个无论如何,都要说清楚。
柳环蹙眉:“有人付,伯娘且安心。”
——眼界太短了,难怪家里不叫三伯出来做官。
柳环又说了两句:“爹的葬礼,也叫她去哭灵,把身份提前过个明路,之后处理起来也简单些。”
说着便叫秋氏领着山月去隔间“吃壶茶,母女间说说话”
。
秋氏便径直走到前面,山月埋头跟在后面,秋氏猛地一停,转过身,抬起下颌,神色隐约带了几分傲慢,目光挑剔地又将山月从头到晚看了一遍:“。。。我晓得,你们这群低贱出身的小囡心眼最多,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肯干,既然柳家选了你,你就眼光放聪明些,若闯了祸事,自己咬舌头去死,莫要牵连我们。”
家里头还有一个正经待嫁的姑娘呢!
山月躬身称:“是。”